只有阿织那般大。
她抱着膝盖仰头问,“爹,我想你了。你怎么半年都不来看我,是怪我还没有替你老人家报仇吗。”开头笑着撒娇,说到最后时声音发颤,带出了鼻音。
义父还是那副嗡嗡的嗓门,很严厉地说,“多大年纪了,还喊爹!你是有自个儿亲生爹娘的,要叫义父!”
她在梦里也觉得委屈,低头看看自己的短手短脚,忽然一阵高兴涌上心头,她多大年纪了?她和阿织一样大!
她立刻快活地扑过去,抱住义父的腿撒娇,“我才四岁,不喊爹喊什么?爹爹!”
梦里的父女俩抱作一团。
义父无奈地随她抱。
温热的
大手落在头顶上,嗡嗡的声音说道,“伢儿记住,报完仇就走。我给你的五十两银子好好地用……”
应小满在梦里逐渐醒来。
抬手抹了把湿润的眼角。她在梦里竟然高兴出了眼泪。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笑出声……
她倏然警惕起来,一骨碌翻起身,警惕地四下里张望。
无人注意这处。显然并没有在梦里笑出声,引来查探的护院。
她在山中打猎惯了,追猎时选择藏身处几乎成了本能。她选择的这处草丛,并不会偏僻到令护院特意走过来查看,而是靠近小路边,时不时有一两个人来往,反倒不引人注意。
三更夜半。书房院子透亮到照亮天幕的光亮熄灭了,只从门缝漏出来少许灯光。
应小满静悄悄沿着院墙转去东边。
深夜了,东苑三间正屋最西侧,卧寝里的此间主人居然还没睡下。
东苑有个小小的荷塘。蛙鸣声声,夜里微风吹过庭院。
应小满蹲在靠近荷塘的一处假山石灌木丛后头,斜对面便可以看见寝屋半敞的轩窗。
子时深夜,屋里竟还亮着灯。
灌木丛静悄悄左右拨开,露出一只清澈透亮的眼睛,滴溜溜四下里转两圈。
屋里靠墙放了一张雕工精美的架子床,占地不小,左右金钩空悬,双纱复帐已放下。
里头影影绰绰露出个人影,披衣坐在床头,似乎在提笔写信。
周围嘈杂的蛙鸣和促织叫声里,听不到沙沙的书写响动,只看到人影书写片刻便停住。凝神思忖片刻,又提笔继续书写。
如此写得极缓慢,半天也没写完一张。
蛙鸣声里传来一声隐约叹息,周围实在太吵,听不清楚。
但就是这声朦朦胧胧的叹息,却叫应小满眼皮子一跳。
果然是同宗兄弟,仇人晏容时的这声深夜叹息,听来竟然和七郎有几分相似。
她果断地捂住耳朵,不听!
又过两刻钟,帐子映出的人影终于把书信放去枕头旁边,也不知究竟写完没有。总之,纱帐里的人终于躺了下去。
屋里传来细碎响动。
床上躺卧的郎君却不吹床边的油灯。黄橙橙的灯影下,纱帐里的人辗转反侧,良久不能安寝。
应小满蹲在角落暗影里,无言瞪着头顶偏移的月亮。
仇家好生可恶。这么晚了还不睡,存心折腾外头蹲守的她。
东苑有荷塘,草丛里好多蚊子。她抱膝蹲了半个时辰,无声无息捏死的蚊子就有二十只……
三更末,子丑交接,星移月落。屋里的人终于吹熄了小油灯。
寝屋里暗下去。
几乎与此同时,始终坐在门前的隋淼轻呼一口气,终于站起身,走去相隔不远的一处房间休息。
应小满同情地目送隋淼的背影离去。
身为七郎的人,却被家主征用,心里一定很不高兴罢。
刚才门
神般坐着的那半个时辰,屋里的仇家辗转不睡觉,外头的隋淼也跟着叹气,从头到尾没见他笑过。
寝屋陷入黑暗,值夜护院按部就班巡视各处。
靠近荷塘的灌木丛里,露出的眼睛闪闪发光。
耳边蛙鸣此起彼伏。
头顶弯月无声偏移。
西边敞开透风的两扇窗牖,无声无息间被拨开地更大。
一道轻烟般的身影翻滚入黑暗室内。
双层复帐闪电般掀起又落下。短短瞬时间,轻烟般的苗条身影已经滚入床内,放下的帐子里漆黑不见五指,她四处摸索着去揪仇家。
手指摸到柔软的床褥,床上四处都摸了个空。
应小满顿时一懵。
好大的一张架子床,比她家里两张炕拼起来还要大。仇家躺在靠墙的床里头……伸手居然没揪着人。
比伸手抓了个空更糟糕百倍的是,床里头躺下的郎君居然至今还没睡着。黑暗里睁着一双清醒的眼睛,和跪坐在床边四处摸索的不速之客无言对视。
两边视线冷不丁撞上,床上躺着的郎君眨了下眼。
应小满:“……”
一不做二不休,她唰地踢开布鞋,一个鱼跃动作飞扑进床里,这回准确地揪住衣襟。
人随即紧跟而上,直接单膝跪上去,膝盖顶住仇家胸膛,压低嗓音喊,“晏容时!还记得我爹爹大硕吗!我来替爹爹报仇了——!”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的瞬间,长久惦记的心愿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