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处, 是一个绝色美人。
不施粉黛, 依如朝霞映雪。
只是那双眼望来冰凉, 不带一丝温度, 沈曜看的心头一窒, 竟觉得有些刺目。
再仔细多看了她一眼,又觉得那眸子深幽,仿佛方才那一刹的冷锐只是个错觉。
“你叫什么名字?”沈曜问。
长陵面无表情低下头,她光听他的声音都有些犯恶心, “荆长亭。”
旁边那个内官一跺脚,轻声提醒道:“你该说, 回皇上的话……”
“无妨无妨, ”沈曜摆了摆手, 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勾着一股让人看了就不太舒服的笑, “今日在大殿上朕尚没有细看……你姓荆,难道你是……”
“皇上,”荆无畏上前两步,介绍道:“她是臣之前与皇上提过的,臣的小女。”
“喔, 朕想起来了,苦寻多年的那一个……”沈曜说着往自己的席位上走去,坐下身,目光又在长陵方向流转了片刻,对荆无畏笑道:“大将军的女儿真是天人之姿啊, 朕这后宫佳丽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令千金之万一……”
他话还没说完,叶麒已然微微变了颜色,符宴归的眸亦是不动声色的一转。
将新科进士与后宫相提并论,未免有些太过突兀了,在场众人不免都想:皇上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该不会是看上了这荆家的女儿吧?
毕竟看惯了深宫后宅的庸脂艳粉,乍一见这种清冷绝俗的,难免不会动点心思。
果不其然,沈曜又道:“不知令千金,可有婚配?”
荆无畏正欲答话,却有人突然起身,跨出席位道:“皇上,荆小姐虽未婚配,却有婚约在身……”
符宴归抬袖为礼,眼睛直视沈曜,道:“她的未婚夫婿,是臣。”
现场彻底静了下来,众人下意识屏气凝神,只觉得符相这话头带着对皇上宣誓主权的意味——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直言,不怕触怒龙颜?
沈曜的眼中泛过一瞬的不悦,但也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瞬,他看到站出来的是符宴归,终究牵动嘴角,强自笑道:“朕原还想说为荆小姐指一门亲事,想不到与符相有了婚约,果然是郎才女貌,不知可定了婚期?”
荆无畏道:“这婚约本是多年前符老太爷还在世时定下的,臣本打算待武举之后,再同符相商谈婚期……”
“既然皇上关心,”符宴归侧过身深深看了一眼长陵,随即回转过身,对沈曜道:“今夜就在这会武宴上,臣恳请请皇上赐婚,为臣与荆小姐定下婚期,择日完婚。”
叶麒温润如玉的脸蓦地一沉。
长陵更是莫名——这会武宴不是宴请进士及第的么?怎么就被姓符的东拉西扯带到了定婚期的节奏了?
荆无畏神色复杂的看了符宴归一眼,虽然没有反驳也没有急着附和,只道:“老臣听凭皇上定夺。”
沈曜目光微微一转,落到长陵身上,他似乎有些费解,只觉得这女子除了美貌之外,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符相如此一反常态,非要借他的金口来敲定这门婚事的?
“既然二位卿家得此良缘,”沈曜道:“朕自然应当成人之美……”
叶麒腾地站起身来,因为动作太大、用力过猛,以至于跟前整个桌席都给他的腿蹭翻了,“哐当”一声——成功的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
沈曜眉头一蹙,“贺侯……你这是……”
叶麒跨过桌案,对沈曜鞠了一礼,道:“禀皇上,臣反对这门婚事。”
底下又是一片凝滞,朝臣们不敢吭声,新科进士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沈曜也愣住了,他本来也不愿被符宴归这么牵着鼻子走,看到贺瑜站出来言辞反对,不免一抬手,问道:“这本是荆符两家的婚事,既然符相与荆小姐两情相悦,不知贺侯因何反对?”
“皇上有所不知,荆小姐早年流落民间,并不知自己是荆家的女儿,早前臣有幸与荆小姐相遇相知,本已私下互许终身……”叶麒的瞎话张口就来,偏生所有人都竖直了耳朵,只听他煞有介事道:“臣答应过荆小姐,待为她找寻到家人之后正式下聘,没想到她竟是大将军的女儿……原本臣是想等科考后再同荆将军坦言,岂知符相倒先提了。”
长陵:“……”
这话一出口,符宴归那张脸有些温文尔雅不起来了,他道:“婚姻大事,媒妁之言,贺侯空口白话,就想毁掉符某这桩婚事,是否有些欺人太甚了?”
符宴旸:“……”
周沁原本看的紧张,见符宴旸忽然一副快要掉下下巴的模样,“干、干嘛?”
符宴旸悄声道:“我这还是第一次听我哥说别人欺他太甚……”
叶麒摇了摇头,对上了符宴归的目光,好整以暇道:“符相此言差矣,我与荆小姐两情相悦,本是认识在你之前,怎么能说是我毁掉符相的婚事呢?既然这婚姻大事,需得媒妁之言,本侯今日请皇上来为我与荆小姐做媒,有何不妥?”
符宴归自然知道叶麒上面的每句话都是瞎编乱造。
但他又无法拆穿,只冷笑一声:“贺侯想要娶荆将军的女儿,可曾问过荆将军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