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灭村。
尽管不知道这些村民究竟经历了什么,会在夜晚变成这副鬼样子,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白日的他们耕田劳作、起居饮食,与往常人无异,更真诚的招待前来的异乡人。
他们根本就不知自己就是自己口中的“恶灵”,所以才会千叮咛万嘱咐“夜不能行”这一条村规——今夜若非是徐来风惊动了贞敲响那个铜钟,燕灵村的村民们此刻兴许仍在睡梦中安枕就寝。
长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实际上就已褪了杀意,是以她才处处留手,只是这里有上百多号失了心智的绿眼人,待同时朝自己发难,恐怕熬不到天亮他们仨都得被活活碾死。
“我也不想杀他们,但……”徐来风一掌风劈翻一群人,那些人跌倒后又重新站起身来,前仆后继地跟其他人一起冲来,“但要是一直这么捉襟掣肘的打,死的还是我们啊,要不,我们不打死他们,把他们手脚打断就好?”
“他们都是庄稼人,耕田为生,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都残了,”叶麒一鞭甩开一干人,左支右绌地勉力将那些人都挡在三步开外,“那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分别?”
徐来风看到不远处又有上百只绿色眼睛蜂拥而来,“妈的,你俩到底什么意思,给句准话!老子快撑不住了!”
“逃!”长陵与叶麒异口同声。
叶麒看了一眼沉沉夜空,对徐来风道:“徐岛主,南面山多,适合躲藏,小弟武功不济,还要麻烦你开个路了。”
徐来风望着南边密密麻麻更萤火虫似的绿眼睛,嘴角一抽:“小侯爷,你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这是他第一次点出叶麒的身份,大概是真的被逼出了几分脾气,徐来风整个人倏地冲入人流之中,双掌于周身半空中画出了一个圈,有那么一时半刻,浑厚的内劲铸成了一堵墙,发疯的村民们竟近不了他这道圆内。
长陵与叶麒紧跟在他身后,一面应对着一批一批冲来的村民,一面心中暗自佩服——能将内力化成这种护己而不灼人的实质,这位徐岛主的修为果然比想象的更彪悍。
彪悍的徐岛主此时此刻强自提着一口气,这种功法极为消耗体力,顶不了太久,偏生这些村民的力气又比普通练武人多出几倍,才过一半,不知是哪个一脑门撞上来,徐来风一口气没憋住,堪堪破了功,他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竟是村长亲自出手,尖利的指甲刺入他的皮肉中,生生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来——
徐来风这下哪还顾得上保不保人性命,左掌想也不想的挥了出去,将村长一击数丈之远,他咬紧牙关道:“我右肩动不了了,开路之事,只能到这儿了。”
不用他说,长陵争先一步跃至当前,一手抓一人,把村民当成人肉盾牌,横着砸翻一干人等。她早发现这些人虽说失了心智,但自己人不伤自己人,这个方法倒是很好用,眼看着就快穿过人阵,突然间,一个瘦弱的孩子扑了上来。
是阿豆哥。
长陵犹豫了一刹,没有及时出手,反而被阿豆哥一把扒住——这要换作是其他任何一个大人,就是要撕人的节奏,但阿豆哥毕竟年幼,也不用力,而是张大嘴巴,猛一口咬到长陵的肩膀上!
小孩子的牙齿本就利得很,这一口下去近乎是要生吞活剥的架势,长陵拽着他的后领居然没给扒下来。本来还疲于断后的叶麒回头看到这一幕时,惊骇得瞳孔一缩,他长鞭绕过阿豆哥的脖子一拧,吸不到空气的孩子立刻松口,咚一声跌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待呼吸一畅,又扑腾翻身而起,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前冲。
越过重重阻碍,轮轻功,整个村的最高水准都逊色他们三人一大截,总算杀出了一条活路来。
他们丝毫不敢懈怠,稍微甩出了一小截距离之后,徐来风才略略停下喘了两口气,他右手这会儿已经疼的抽搐了,鲜血仍在往外淌,“也不知道这山上有没有草药,我这血要是不止,今晚可是够呛……欸,你的血怎么是黑色的?”
他指着长陵的肩,被阿豆哥咬到的伤口褐紫的血泊泊冒出,也不知这孩子的牙齿里带着什么毒。长陵左手指尖捻起几根银针,眼睛眨也不眨地就往肩头周遭几处大穴刺去,然而一种诡异的无力感沿着伤口蔓延全身,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叶麒一脸担心:“你怎么样?要不要找个地方歇一歇?”
后方的村民又不知疲惫的奔走而来,徐来风急忙推着他们走了几步,“歇什么歇,还要不要命啦!”
三人又走了二里路,前方出现了一道三岔口,长陵愈发使不上力了,她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有些头晕目眩,感觉到叶麒扶着她拼命问话,她能听到,却根本睁不开眼,答不出来。
徐来风眼见这姑娘中了毒昏死过去,心道:她不会醒来也变成绿眼睛怪人吧?
念及于此,他忙对叶麒道:“小侯爷,荆姑娘伤的这么重,你们还是先走一步,我替你们把人引开如何?”
叶麒背起长陵,道了句“多谢”,飞也似地奔向山去,哪知他们刚绕过拐角,徐来风就蹿到另外一条道上,根本没有帮他们引开的意思。
村民们不自觉的分流而上山。
叶麒的轻功不俗,但背一个手长脚长的大姑娘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