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
书架上摆着一摞摞的卷宗,封皮不是蓝色就是墨绿色,长陵稍微瞄了一眼,瞎扯道:“只说是绿色封皮,第一页就写着荆……写着我爹的名字,咦,怎么就没有呢?”
吕碧琼忍不住也帮忙上手翻阅,长陵看她上钩,不留痕迹的放慢手中动作,眼神飞快地巡了一圈书房——以前住在符府时她也悄悄来过,但那时只是深更半夜在柜子抽屉里翻找东西,并没有认真观察过房内的陈设布置。
桌、椅、柜都是上等的金丝楠木,漆光暗沉,应当是用了有些年头了。
墙面微微泛着黄,连椅子上的白貂皮都起了点球——这符相倒是个念旧的,这间书房至少几年内都没有翻新过的痕迹。
长陵最终把目光落在了书桌边上的一幅字画上——一幅纸绢卷轴的史箴图,画风细致入微,笔法如春蚕吐丝,便是连长陵这种不懂书画之人都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吕碧琼见她找卷宗找到一半,突然走神去看画,有些奇怪道:“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幅画的气质和符宴归不太搭,”长陵淡淡道:“我以为当丞相的人,屋里挂的当是那些气吞山河的水墨画……”
吕碧琼微微一笑,“这幅画乃是前两年皇上赠的,讲的是汉臣保护元帝的故事,其实老爷一向不喜欢在房里挂字画,不过既然是皇上所赐,总不能把画藏起来吧。”
长陵“喔”了一声,终于找到了违和之处——这面墙下,既无柜无椅,也不见任何摆设,反倒是衬这这画有些突兀。
她问:“这以前不挂画,就这么空着么?”
吕碧琼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以前,这里挂着一把剑。”
剑?
长陵微微蹙眉:若她记得没错,符宴旸分明说过,符宴归从不用剑,一个不碰剑的人,为何会在房里挂一把剑呢?
“什么样的剑?”
吕碧琼眸中泛过一丝难以言说,她方才本是随口一说,眼下看长陵特意问起,又不知从何形容,只闪烁其词道:“就是……一柄普通的剑,碧琼也不知那剑叫什么名字。”
长陵更是莫名其妙:她只是问剑的样子,又没有问剑的名字。
她放下手中的卷宗,走到画下,心道:若是挂了许多年,剑所在的位置应当会比墙面更白。
思及于此,伸手将史箴图挪开。
此时,呈现在眼前的,是曾经悬挂其上,岁月印在墙上的剑痕。
剑长三尺,剑宽三寸,剑柄平直,剑尾微垂而曲。
长陵的瞳仁中就像划过了一道尘封多年的剑光,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手一松,史箴图跌在地上,不等吕碧琼开口,人已经奔出书房。
*****
马儿往符家的竹林山而去。
就是那时教符宴旸孤鹤剑的竹林。
脑海里回想起符二说过的几句话:“不过这漫山的竹林倒是我大哥找人种上去的……”
“你大哥喜欢竹林?”
“不喜欢哪来的闲情逸致捣腾这么多竹子……他还在山上盖了一栋避暑的屋子呢……”
皓月当空,夜色阑珊,竹林处处都有蟋蟀鸣叫。
长陵一路奔往山峰,却在看到栋避暑的屋子时慢下了脚步。
那是一间木屋,屋外石桌上摆着一个棋枰,几把竹凳乖巧的绕在桌旁。
再平凡不过的乡间小屋,平凡到……昔日与凌绝山上,越二公子用作练武修行所盖的那一间别无二致。
好一会儿,长陵才迈向前,轻轻推开屋门。
屋内的布置极为简洁,桌椅榻都由竹子搭成,一呼吸间都是竹子的清香。
长陵不小心撞歪了摆在八仙桌角的小炉子,低下头时,但见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外,还摆着一个软枕。
曾经,有一个人因为抱怨画拳谱手酸肩疼,另一个人亲手缝了垫手的软枕。
长陵心悸之剧,已听不清屋外的风声呼啸,屋内漆黑一片,但她好像根本不需要光也能前行,她止步于窗边竹柜前,拉开柜子的第一个抽屉。
抽屉里是一把长剑,剑鞘通体幽黑,月光过窗映照,透着微微的蓝。
剑柄微微回扣,生铁的光泽昭示着岁月的流逝,以及来自曾经所向披靡的过往。
暮陵剑。
暮字,既代表暮色无形,又代表墓之将至。
那本是越二公子,越长陵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