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了一番,脑海里已经捋出了一条全身而退的方法,迫不及待的将所想告之于七叔。
七叔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好,好,都听公子的。”
他看七叔那一副操碎心的样子,情不自禁牵了牵嘴角。
其实内力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哪怕现在服下紫金丹,很可能也熬不过去了。
也许用不了几个时辰,也许下一刻就会告别人世。
他本不该在这种危难关头再去为难师父和师伯为自己耗费心力。
但他答应了长陵。
既然答应了,就不该食言。
然而他们刚踱到石室门前时,却听到里头传出洛周的哭声:“大公子——”
叶麒心头一抖,顾不上剧痛,快走几步入屋内,但见茅山三侠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迦谷茫然无措坐在榻上,看迦叶为长盛运功却没有出手相助。
“怎么回事?”叶麒几乎是冲到床边,“不是说已经救下来了么……”
“本来是好了,阴阳真气入体,本来都要醒了,所以长陵才出去襄助你们……”迦谷喃喃道:“可不知越公子浑身真气为何忽然倒行逆施,吐血不止,已没了气息……”
叶麒伸手去探长盛呼吸,浑身忍不住打了个战栗,又看迦叶一言不发地为长盛施送真气,他再鼓起勇气去触长盛的颈脉,立即道:“不对,还有心跳,我大舅子的心还在跳……”
迦谷闻言一惊,也伸手去摸长盛的心脏,“是还在跳,那怎么会……”
“大公子静卧十年之久,奇经八脉有多处淤滞,纵然将阴阳二气成功送入他的体中,能让他恢复短暂生机,但他自身无法调节,气血闭塞,亦是枉然。”迦叶说到此处已然收手,他满头满脸冷汗涔涔,可想从驱气到渡气已是竭尽所能,“老衲已试过了诸多方法,确实无法疏通,大公子今日只怕是过不了……”
叶麒打断了迦叶的话,问:“现在是不是只要解决筋脉的淤窒之症,大公子就能得救?”
迦叶一怔,似乎没有想过他会有此一问:“那是自然……只是这千古奇症,加之大公子昏迷不醒,老衲一时之间也无法……”
不等听完话,叶麒从脖子里抽出一条长命锁,飞快的拆开锁头,将包裹成团的小小绢帕掏出。
七叔一眼看出他意欲何为,当即按住叶麒右手手腕道:“公子,不可——”
叶麒左手飞快地从绢帕中取出药丸,眼睛眨也不眨,就这么塞入长盛口中。
“公子!”七叔太过痛心,顾不得是否妥当,挤上前去托住长盛的下巴试图让药丸掉出来——然则紫金丸入口即化,已悉数滑入喉中,哪还能再吐出来?
“七叔,退后。”叶麒将七叔往后推了推,转头向屋内茫然众人,道:“这丹药是……是我贺家家传的护心丸,素有起死回生之效,我也不知能否救大公子的命……师伯,您再看看,他好转了没有?”
迦叶再度施功,不过须臾,但见长盛面上竟恢复了稍许血色,迦叶眼睛一亮,“此药确实有效……这次真气游走,几处淤脉皆有驱散的迹象……”
叶麒眉宇微微一舒,茅山三侠也都面露难以置信的喜色,只有迦谷茫然地望了浑身浴血的小徒儿一眼,“小叶子,你是不是……”
“师父,此药服下之后,大公子的血脉、穴位皆会气随药流,需得静坐运功相辅,但他现在不能自己运功,还需继续为他提提气。”叶麒看迦谷死死盯着自己,摆手催促道:“别愣着啊,你瞧师伯都累成什么样了,你要是不帮忙,大公子可真的要气血爆裂而亡了。”
迦谷看着自己这位小徒弟,想他一生浪迹天涯只为寻得一线生机,不由悲从中来。
突然之间,他很想再为叶麒做点什么,哪怕为他包扎一些仍在淌血的伤口,但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迦谷重新盘膝坐下,双手齐发,一心一意为长盛运功疗伤。
眼见长盛鼻端的碎发再一次被呼吸吹拂而动,叶麒的嘴角终于恢复那一缕如往常般从容笑意,他默默的将长命锁扣了回去,本想摘下还给长盛,犹豫了一下,还是视若珍宝地收放回了衣领里。
走出石室时,他看了一眼早已老泪纵横的七叔,淡淡笑道:“有什么好哭的,我只是做了一件该做的事……我很高兴,真的。”
七叔哪里停的下来,他哭的连胡子都在抖搐,叶麒看他如此难过,走近一步,轻轻拥了一下,“对不起,七叔,我知道你们为了这颗药丸付出了多少,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
“老夫岂敢责怪公子?”七叔连忙摇头道:“只是,只是……”
“我知道。”叶麒淡淡道:“不必说,我都知道。”
这一世,何其有幸,能有这么多人为自的一线生机不辞劳苦而奔走?
“但是,真的不要再哭了,我本来还在庆幸……庆幸她不在这儿。”叶麒缓缓道:“您要是再这么哭下去,她会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