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那日,十里红装,满目皆红灼人眼,满城娇花失颜色,周围俱是鸣乐之声,新郎一袭红装,嘴角是上扬着的喜悦之意,面对着身旁众人的祝福,他施礼道谢后,便迫不及待地单脚踩上马镫,翻身上马。 新娘已身着凤冠霞帔,与叔父一家立于府门口等他来迎她上轿。 她一袭云锦描金嫁衣,外罩着绯色双孔雀绣云金璎珞鲛纱,缀满南珠的喜帕将她倾城绝世的容颜遮去了大半,只在风儿吹起时漏出白皙秀美的下颌。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龙凤呈祥腰带,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裙上用金丝绣了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曳地三尺有余,边缘处有明珠点缀,慢步行走间,艳红的裙摆随着微风起伏,无端地妖艳而勾人。 赵启驾马围城绕了一圈,这会终是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新娘,竟是礼数也不顾了,拦腰便抱着新娘上了轿,那架势似是生怕到手的新娘被人抢走了一般,旁边人瞧见了皆感叹此二人真是情深意笃。 她上了花轿后,便阖眸养神,她知道延陵昱一直在不远处隐忍地看着她,不知今日拜堂成亲后是否就能离开此处。 赵府小妾之谋划两人已施计让赵夫人提前知晓,她应是有所防备了,只是她心中仍有不安和莫名的迷惘,不过这种种情绪并非她自己的,更像是原身许倩如的。 她在叹息,她在彷徨,她心知这条一望看不到边际的路尽是黑暗与荆棘,除了赵启,赵府中人谁会真心喜她迎她?若是那日她失去了赵启的喜爱,等待她的又是何等悲凉凄惨的境地? 明明是大喜之日,她却满心酸楚,百感交集,唯独没有新婚娘子的半点欢喜和期待。 轿身摇摇晃晃,轿外乐声震天,轿内冷清异常,一道红色轿帘,似是隔开了两个全然不同的天地。 禾袖一时也不知她到底要的是什么,此刻亦是随着花轿晃得头晕目眩,伴随着外头喧闹的乐器声、响鞭声和鼎沸的人语声,只觉愈加头疼欲裂。 喜轿一路抬到赵府门口,她下轿时,赵启蹲下身,令喜婆牵着她来到他身后,而后将她稳稳当当地背在了背上。 她心中虽无甚欢喜,却也为这郎君的贴心之举微微动容了片刻,那宽厚的脊背,结实有力的臂膀,似是能带来无限庇护,但谁又知,事实上,她在嫁与此人第三日便活生生地为他殉葬了呢? 府门至大堂的这段路并不长,他步子迈得又稳又急,自是用不了片刻便来到了堂前。 她头顶披着红盖头,自是见不到大堂中香烟缭绕、红烛高烧,除了双方高堂端坐于大堂正中间,堂内外均站满了前来观礼的人。 喜婆将牵红一端放在她手心,另一端在新郎手中握着。 还未行礼,便听堂下众人啧啧赞叹,“真是郎才女姿,天作之合!” 傧相正欲高呼“一拜天地”,便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 任谁都未料到,堂上竟会突然出现一皎若琉璃、神仙玉骨的俊美公子,一把扯下新娘头顶的红盖头,牵着新娘的玉白小手,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劫了新娘! 红盖头落地的一瞬,堂内众人见到了这位引起二男争夺的新娘的庐山真面,只见她肤如凝脂,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美目盼兮,便是说仙女落凡尘也不为过。 这般举世难见的好颜色,与那新郎站一处倒是像珍珠蒙尘,而那抢亲的俊美公子竟与之颇为般配! 只是赵启并不会任由那人带走自己的娘子,自是二话不说上前阻拦,“快将我娘子的手放开。” 延陵昱并不理会,满心满眼都是垂眸不语的娇美新娘,见她并无反抗之意,更是铁了心要带她离开此处。 赵启夺过护院手中的剑,剑尖对准夺妻之人的喉咙,因处于极端的愤怒,眸中已是一片猩红,“我让你放开她。” 观礼的亲眷们见此阵仗,皆纷纷避开,唯恐刀剑不长眼。 延陵昱已举起手中长剑,剑未出鞘,却带着凌冽寒意,他知这一剑下去,必定要伤及无辜,但哪怕违背侠骨道义,他也不能眼睁睁看她与别人成婚,哪怕只是在梦境中,也绝无可能。 “如娘……”赵启的轻声低喃中夹杂着滔天的哀恸和难解的复杂情愫,似是无法理解,她为何不言不语,任凭那男子大闹喜堂。 许倩如听到了他的轻唤,用力睁开了禁锢自己手腕的大手,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中已闪烁着晶莹泪珠,就那般垂着泪回首望着他。 赵启神魂一震,心痛得无以复加,将手中剑扔下,便急忙上前为她擦拭泪珠。 只是那泪珠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竟怎么也擦不尽、止不住。 美人泣泪本就令人心疼,更何况是如琉璃般易碎的美人,在场之人无一不随之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