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2)

寅时,山上更深露重,虫声唧唧,伴随着昏暗的月光和两旁高耸的树木,颇有“山路引残月,沙草挂疏星”之意境。

延陵昱背着她,已行至半山腰,往前看是蜿蜒无尽的阶梯,往后看是一览无余的山河壮景,只是越至高处,愈发寒风刺骨。

她看着身下气息平稳的延陵昱,感受着他的体温,竟生出了几分依赖之意,收了收挂在他脖颈上的手臂。

“可是冷了?”他察觉到她的动作,微微偏头去看她。

“尚可。”她将脸贴在他背上,声音细若蚊蝇,哈欠声接连不断,“只是我有些乏了。”

听到她夹着娇意的轻声呢喃,他胸中柔情如滔滔江水一般翻涌,“睡吧,到了我再唤你。”

她的意识已然有几分模糊,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便阖眸睡了过去。

四周很静,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时浅时重的呼吸声,阶梯窄短,险峻异常,他不由得收紧了双臂,牢牢将人扣在背上。

后半段山路愈发难走,他的步子却十分稳健,如履平地一般。

禾袖睡得很沉,却也能感受到身下之人在施了避风法术,耳边能听到风声呼啸,却未吹到身上,如置身内室一般。

月色悄悄退场,浓重的黑也逐渐褪了色。

卯时,两人终于来到了山顶,看到了招提寺的寺门。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他肩上,身上还披了件他的外袍。

天渐渐破晓,入眼处皆是朦胧,雾气升腾,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万籁俱寂中,互听一声鸟鸣,划破了这片寂静。

东方天际浮起了一片鱼肚白,刺眼的光将天地间照得清楚分明。

寺门未开,两人坐在寺门前的碎石之上,迎来了朝阳喷彩,霞光万斛之景。

天光大亮,寺门却迟迟未开,延陵昱便起身上前叩门。

等了半晌,清晨洒扫的小师父才匆匆赶来开门,见了二人,似是吃了一惊,放下手中扫帚,双手合十呼了一声佛号,“两位施主,寺中近日不受香火和供奉,还请改日再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位小师父,在下受寂无方丈之邀,前来拜会。”说罢,延陵昱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书信,递给了小师父。

小师父接过书信,见其上字迹确是方丈所书,忆起昨日方丈交代之事,心下一惊,“原来是渥丹公子,方丈这厢正在大殿诵经,请随小僧进来罢。”

入了寺内,两人便察觉到气息有异,本是佛法高深之地,常年受香火供奉,不应这般阴森沉闷,妖气弥漫。

进了大殿,便见一身着袈裟、长眉长须的老和尚一手持佛珠,一手敲木鱼,阖眸端坐在佛前。

走得近了,便听到他嘴唇启合间,有佛经诵出,与殿内的庄严肃穆交相辉映。

“师父,两位施主前来拜会。”小师父让二人在殿外等候,先一步入殿通传。

寂无方丈睁开了眼,颔首示意他带人进来。

延陵昱自伤重病愈后,便在江湖四处行侠仗义,他与方丈亦是多年未见,只是无论行至何处,都会挂念方丈的安危,托人打听招提寺之事。

两人被小师父领着入了大殿,便神色恭敬地施了一礼,“主持大师。”

寂无方丈起身,双手合十,躬身还礼道:“阿弥陀佛,老衲已恭候二位多时。”

寂无方丈已年过花甲,面上却精神矍铄,一双深邃睿智的眸子直入人心。

延陵昱将心中疑惑道了出来,“主持大师,寺中可是有何事发生?”

寂无方丈摇了摇头,眉宇间尽是悲天悯人之色,只诵了一声佛号,复又道了一句:“善因招善果,种粟不生豆,大福德人修,大福德人受。修道不修心,苦果无穷尽。”

禾袖跟着文德星君习过命理观相之术,当下已窥探出天机,知眼前之人命数已尽,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便见方丈侧身正对着她,似是在看她,又似是看向虚空,“?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此灭最为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望施主随心、随性、随缘。”

她眉心微动,当即心下便有所感触,躬身行礼,“多谢大师赠言。”

寂空方丈颔首,当下双手合十,回了她一礼,神色间有几分疲惫,却仍然强撑着立住身子,眼前两人,皆是世间心怀大仁大义的至善之人,可救万世,亦可毁天灭地,仅在一念之间。

延陵昱这厢从寂空大师的言语和神色间,已然知晓他时日无多,心下泛起了几分涩意,他早已将寂无方丈看作是长辈,那段时日的贴心照料,如同骨肉至亲般的关怀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