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第二日,晨曦微露之时,宫中便派了人来传圣旨,从京城到此地,便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亦是少不了要四日之久,显然,那日在雁行关前所历之事,早便被探子传回京城。 彼时禾袖仍在梦中,自是不知黑云压境,风雨来袭。 议事堂前,延陵晗轩与王妃派人送走传奉官后,便是一脸愁云密布。 王妃急红了眼,在堂内来回踱步,“皇帝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唤昱儿回京,可是要害我们昱儿?” 方才那传奉官宣读完圣旨后,延陵晗轩亦是久久不能回神,只在再三催促下,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无他,只因那圣旨竟是宣召武王一家回京封赏,便是如此也便罢了,圣旨中竟言明让一箭击杀东秦主的白衣公子一同觐见! 抗旨不遵乃是大罪,但皇宫亦是龙潭虎穴,若是昱儿被人抖落出身份,便可冠上一个欺君之罪,届时,轻则满门抄斩,重则株连九族。 如此,便是进退两难,而天子本就对武王诸多忌惮,再加上生来便有祥瑞之兆的武王世子,自是恨不得除之以绝后患。 延陵昱本是来辞行,本不该在此地逗留多日,如今婚事既成,他便欲携娇妻寻一处僻静之处,隐居山林,自此远离江湖与朝堂。 甫一行至议事堂前,便听到延陵晗轩沉声叹息,“这便是鸿门宴呐,此事不可告知昱儿,让他们夫妻二人即日启程离去,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我便解甲归田,也算两全之策。” 王妃低声啜泣,半晌后毅然道:“王爷,臣妾此生能与王爷结为夫妻又生下昱儿,已无憾矣,便是碧落黄泉,臣妾愿随王爷而去,只是可怜我们的昱儿,自小便无爹娘疼爱,如今又……” 延陵晗轩伸手揽过爱妻,亦是红了眼眶,还欲再说些什么安抚爱妻,便见自门外走来一人。 只见延陵昱躬身道:“父亲,母亲,孩儿与你们同往。” 若说几日前的延陵昱如冬日清泉,成亲后的他便是春日溪流,少了几分遗世独立的清冷,多了几分置身红尘的温热。 日上三竿之时,禾袖才悠然醒转。 她双眸微阖,似是迷糊得紧,还未起身,便发觉自己的一只手正被人紧紧握在掌心,那手宽大而温暖,附着一层因常年用剑磨出的薄茧。 几次未能挣开那大手,她恼怒地睁大杏眼,正欲发作,便被人攫住双唇。 他细细地在她唇上辗转,复又撬开那艳色红唇,似是要将二人融为一体。 良久后,一吻方歇。 他双手捧着她的桃腮,一双含情的凤眸只印着她一人,深刻而清晰。 “阿昱,可是朝廷派人来了?” 她素来聪慧,便从他微不可查的异样神情中便可看出端倪,只他定是担忧双亲,或是欲将她撇个干净。 他垂下眸子,将她拥入怀中,沉声道:“阿袖,我只愿你平安喜乐。” 似是从胸腔中发出的声音,隔着单薄的月白锦袍传入她耳中,心弦好似被轻拨了一下,不明悲喜,却让她有一瞬间动摇。 她轻阖双眸,掩去那些波澜,随后睁开时,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宁静。 “阿昱,若你想撇下我,不如你我就此分道扬镳,也好过我为你担惊受怕。” 她一把推开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裳,便从塌上起身。 还未走两步,便被他从后方拦腰抱住。 她不知,她方才冷淡神情令他如坠深渊,心口处更是被撕裂一般,疼痛而窒息。 “阿袖……”他灼热的呼吸便落在她耳侧,低声唤她时如诉如泣,半晌后才道:“阿袖,宫规森严,你定会不自在,何况此行危险重重,我已得到消息,皇帝已经知晓我的身份,这场鸿门宴,万不该将你卷入其中。” 原是天未亮时,延陵昱便收到飞鸽传书,雁行关内有京城密探,已将武王世子未死,一袭白衣现身雁行关,将东秦主射杀一事于几日前的早朝时上奏,皇帝震怒不已,连呼“欺君罔上,其罪当诛”,但朝中老臣拼死上谏,直言武王与武王世子护国有功,还望皇帝厚待忠臣,莫让百姓寒了心,皇帝这才熄火,下了一道圣旨,宣召武王及“白衣公子”回京。 皇帝分明已知晓白衣公子便是武王世子,却只字不提,摆明是要当面问罪于武王。 明面上是召武王一家回京封赏,若是入了那京城,暗地里会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只因武王功高盖主,在百姓中声望极高,便是在朝中亦是有不少人拥趸,更何况还有自出生起便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武王世子。 “渥丹公子,”她声音极冷,甚至都改了称谓,轻哼一声接着道:“昨日说的死生不弃,今日便要我将你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