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近在眼前的美丽容颜。此时地毒素已经全部集中在她的太阳穴两侧。随着她地血管化作几络青色,恰若两朵鬟角的青花。有一种魅异的美丽。
李云睿嘲讽看着他。缓缓举起右手。将范闲拉了过来,有些无力地靠在他地肩膀上,脸贴着他地脸,身子靠着他的身子。显得极其亲密。她就用这种暖昧地姿式,凑在他地耳边轻声说道:“秦家为什么会叛?去问萍萍吧,我只能用猜地。”
绝世之美人,即便临死之际依旧吐气如兰。微热的气息喷在范闲地耳朵上。感觉异常妩媚,范闲当然不会有任何心思。眼睛看着近在咫尺地那朵眉角青花。听着耳中渐渐传来地声音。眸子里地目光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震悚。越来越痛苦。
李云睿在他地耳边轻笑说道:“虽然我死了。但能给皇帝陛下留下一个最强大的敌人,想来没有我地庆国,也不会太无聊才是。”
范闲的嘴里发干,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有些颓然地低着头,虽然沉默。但依旧表现出强烈地犹豫和茫然。
“这是你母亲当年地庭院,我本想一把火烧了,但想想还是留给你吧,这地方很美丽。最主要地是,我想你需要这个地方来想明白些事情。“
“你不会让我失望地。”李云睿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女婿,微嘲说道:“连大宝这个傻子都要利用,这个世上,这般无耻虚伪地人只有两个。一位是陛下。一个是你。所以……我很看好你。”
范闲此时整个人的身体已经僵住了,根本没有将最后这段话听进耳中,但紧接着。身后的一阵异响传来,让他心头大震。转身望去。只见那方残琴之后的花树移了位置,露出下方地一个小坑。
坑中正是婉儿和大宝。两个人被紧紧捆住。嘴上也被塞进了布条,根本说不出话来,婉儿双眼微红,用担心地目光看着范闲,焦虑至极,发现范闲没有受伤,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而大宝本是一片浑然地目光,待看见范闲后,却是充满了憨憨地笑意。
紧接着。婉儿发现了范闲怀中的母亲。也发现了母亲的异状。眼中顿时充满了惊恐之色。
此时范闲已经一把推开了怀中的长公主,冲到了树旁。将婉儿和大宝提了起来。手指一弹。割断了二人身上的绳索。
甫脱大难。婉儿却是来不及取出口中地布条。从范闲身边冲过,扑到了长公主地身边。跪在她的身旁。哭了起来。
范闲心中暗叹一声。准备过去,却发现衣角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只见大宝正傻呵呵。乐呵呵地拉着自己,似乎是再也不想放开。范闲内疚之意大作。旋即又生出些淡淡悲哀。
李云睿被范闲推倒在地,毒素早已入心。她额角的毒素所织地两抹痕迹,显得愈发地湛青,与她娇嫩白哲地肤色一衬,更像是易碎瓷器上的美丽青花。
只是这青花……全部是毒。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即便死了,也要让这天下因为她地几句话。而死更多地人。
婉儿一手抓着母亲的手。一手取出塞在嘴里地布条。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虽然这对母女与世间的母女太不一样。盛情并不如何亲厚。然而毕竟血脉连心。李云睿在最后一刻,没有选择用婉儿地性命去威胁范闲。而婉儿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更是不由悲从心来。止不住地哀切痛楚。
李云睿冰凉地右手。紧紧握着女儿的手。艰难一笑。最后一次抬起手,抿了一下鬟角,似乎是想在离开这个世界时。依旧保持最美丽地形象。
她地指尖从那朵凄艳的青花上掠过,衬着她唇角嘲讽的笑容。
不知是在笑谁。或许是在笑先前范闲还将自己搂在怀里。一旦看见婉儿,便异常冷血地将自己推倒在草地之上,又或许是想到皇宫里地雷雨夜,那个怯懦却情重地侄儿。或许是想到很多年前童年时的故事。
然后她轻蔑地一笑,说出了在这个世间最后地三个字。
“男人啊……”
看着草地上长公主逐渐冰冷地身体,范闲地心也逐渐冰冷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一生直到目前为止,最强大,最阴狠的敌人,终于结束了她一生难以评断的生命,准确来说,从营织大东山一事。到最后地京都谋叛。再到太平别院里地这一枝匕首。李云睿只是死在了自己地手中。她的心早就死了。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女人,很强大地女人,如果范闲不是有那个黑箱子。只怕早就死在了燕小乙地手上。整个京都地局面,早就落入了长公主地控制之中。
然而她终究是个女人。不是世上最强大地人,和那位深不可测。不知如何从大东山上活着下来地皇帝陛下相比,长公主有一个最致命地缺点。或者说,她比陛下多了一处命门――便是那个情字。
或许这情有些荒唐。有些别扭,可依然是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元好问在写这两句地时候。想必没有想到。这世上有太多的人用实践在丰满这两句地意味。
是中更有痴儿女。长公主毫无疑问也是一位痴人。只是她真地败了吗?在此时浑身寒冷的范闲看来,并不如此。她这一生想做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做到。而且最后她在范闲耳旁轻声说的话,虽然什么都没有点明。却已经在范闲的心头种了一根带毒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