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
晓风吹着衰草,两岸已渺无人迹。
一只无名鸟远远地飞过来,落在静水旁的木桩上。
小楼上安逸而又宁静,窗外就是那半潭人工湖。
楼外有湖,湖中影楼。
站湖边,湖边有花,湖中有月。
站楼中,隔湖抱月,岂不令人快哉?
妙!绝妙!
每当范闲看到抱月楼的美景,总会感叹自己那个弟弟的才能。
石清儿知道今夜小楼中来的是一位不同寻常的贵客。
因为从那人进入抱月楼开始,桑文掌柜的眼神就变得异常古怪。
她双手抚在古琴上,细指微动前,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的人。
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书生,面色苍白并不是因为他长的斯文,而是一种能让血液凝固的恐惧!
石清儿一时思绪万千。
这个人究竟是谁?
能让监察院的桑文这般怪异?
他又在怕什么呢?
她也是一个聪明人,不该好奇的,她是绝对不会好奇的。
好奇心强,可比害死一只猫来的更严重。
中年书生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隐隐的汗水。
他如坐针毡!
他不明白长公主为什么要让他今夜到包月楼来。
从一踏进包月楼,他就闻到空气中那种浓重的黑色气息。
那是监察院的味道,或者说是范闲的味道!
他用力摇了摇头,努力的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长公主只不过要他来一次抱月楼,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许是因为长公主想知道君山会灭亡之后,范闲会有什么反应。
长公主派自己来,这足以说明自己在长公主身边的地位。
一想到这里,他终于勉强的镇定下来。
石清儿的琴,唱,棋是京城有名的三绝,人更是天香国色。
琴已动,歌声温婉而又动人。
就像在夕阳下轻抚着情人嘴唇般的温存,领略着情人呼吸般最美妙的感觉。
渐渐地,小楼之中充满了朦胧与暧昧。
歌声伴随着琴音,跟着风向,钻进了范闲的耳朵。
“看来今晚,黄毅会与石清儿同榻。
我真想不通,自己这个丈母娘为何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让他来包月楼。
难道只是为了向自己示威?”
范闲思索着。
史阐立也思索着。
范闲看到史阐立学着自己思考的模样,笑道:“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他今晚拒绝不了石清儿的话,他就不是从君山上活着回来的黄毅了。”
黄毅如果敢留在包月楼过夜,那他已经死在君山了。
黄毅从来就不是一个胆大的人,从来不是!
范闲深深地看了一眼史阐立,又笑道:“看来,这几年你学会了不少。”
“学生不得不学。”
史阐立微微作了一拱,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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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毅的确不敢留在抱月楼。
只不过他比范闲预料的还要胆小。
他等到石清儿睡着之后,才敢离开。
因为他怕石清儿会醒,所以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小心谨慎”一直就是黄毅的座右铭。
“小心”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
能够从君山上逃回来,这与他的处事方法有很大的关系。
但是,今晚却给他带来了大麻烦。
因为小心,他是光着脚出来。
因为小心,他只能顶着夜风,尽量用淡薄的内衣来取得微乎其微的温暖。
初春依然寒峭,满地的冰霜让黄毅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不敢走大路,生怕会被范闲发现。
市井很脏,但他不得不走。
他怕长公主怪罪,但他更害怕范闲。
那个外表圣贤,内心黑暗的范闲。
走的匆忙,惹的几只夜枭挥动着翅膀,从他头顶掠过,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等到他神宁稍定,墙角边显现出一个黑影。
黄毅知道,那不是野猫野狗。
那黑影是用两条腿走路的,这分明就是一个人!一个正在走向自己的人!
黄毅突然停步,声音颤抖着问道:“你是人是鬼?”
牙床上下碰撞的声音随着话语一起冲了出来,小巷两面临墙,空荡荡的。
无数的回音连绵不绝的刺进了黄毅的耳朵,敲打着他已经绷得死死的神经。
黄毅快崩溃了,他已经闻到了一股尿骚味,他的裤裆热热的,已经湿得一塌糊涂。
(猥琐的文字)
对面那人步履有些蹒跚,黄毅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哑然一笑,原来只是一个喝醉酒的醉鬼而已。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忍不住轻轻地给自己来了一个耳括子。
酒鬼似乎站不稳,见前方有人,就想借着酒意,向对方身上靠。
等到黄毅发觉他的动向时,一股熏人的酒臭味已经冲进了他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