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属意选慕容梦泽为副帅,显然有他的私心,墨熄这是动了君上的利益才给他争取到的一张筹码。
顾茫沉默一会儿,说道:“……还是让梦泽去吧。”
尽管心中多少有些准备,但当听到顾茫真的放弃了的时候,墨熄的眼神还是微恸了。
——就像顾茫能一下看透墨熄做的牺牲,走的险棋,触犯的君上的界线。
墨熄又怎么会看不透他师兄的放弃亦是为了他?
“顾茫……”
顾茫笼着宽大的深蓝色衣袖,解释道:“我当这个赤翎营的统领终归还是不合适的,所有的眼睛都看着我,保不准就会有谁发现端倪。若是在大战时我的身份暴露,势必会引发重华军士的内乱。”
“而且我的记忆一直在慢慢地缺失,我也不知道接下来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我去做这个将领,没有一个清醒的头脑是不行的。”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顾茫看着墨熄黯淡下来的神情,上前捧住了墨熄微凉的脸庞,眼尾展开柔软的笑痕,“但是我也只是想为重华出一份力,想和你们并肩作战,想陪在你的身边。”
顿了顿,他微微踮起脚尖,抵住墨熄的额头,手滑下来,与他十指交扣。
“这一次,就让我做你身边的一个随扈吧。”
墨熄低眸道:“你该有的位置并不是这个……”
“我想有的位置就是这个。”
墨熄:“……”
“乖。”顾茫蹭了蹭他的前额,“能有再与你一起为重华出师的这天,我已经很高兴了。”
“和你。和北境军一起。怎样都是好的。”
“墨熄,我们又可以比肩而战了。”
——
重华大历六月十七日。
夏。
熄战未至两载,燎国撕毁合约,举兵进攻狮驼关。因重华调兵拖延,燎军在击破狮驼险关后,闪电鲸吞枫城、荻城、大泽三城,将沉棠当年封印血魔兽之要地再次收归囊中。
大泽破城消息传来当时,君上终自沉眠中苏醒,为迅速将此城收复,朝议当日,君上便立行点兵,紧密备战。
猎猎罡风吹拂着鲜红的战旗,点将台栏柱边,君上负手而立。
在他左手边,是一袭黑衣金边的墨熄,右手边则是宝蓝色华袍的慕容怜。
烈阳高照,君上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下面阵列周严的三军,顾茫亦以覆面遮脸,立于其中。君上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时顿了一下,随即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以这种方式与他的顾帅打过了招呼。
北境军的统帅,飞马营的统帅都已经落定了。君上盘着手腕上的天珠,而后以扩音术将声音传至整个校场:“慕容梦泽,出列。”
“是,君上。”
梦泽从军阵之侧走了出来。
她长相柔美,身子羸弱,但仪态却很挺拔。尤其是当她束起发辫,换作一袭修身的嫡系王室军礼袍时,就更显得军容端肃,谁都瞧不出她是个病恹恹灵核破碎之人。
君上道:“赤翎营主帅一职,今授予你。望你与望舒君同心协力,襄助羲和君北征大泽,收复失地。”
此言一出,军队里隐约有些骚动开始暗波流转。
慕容梦泽低头道:“遵命。”
她从传令官手里领了金令箭,踩着铺着朱红色毡毯的台阶,走上了点将台,按规矩站在了主帅墨熄的身边。
点将台庄严肃穆,不可有随意的交头接耳,可是当梦泽在赤翎主帅的位置站定时,不少勋贵都流露出难以置信且万分不满的神情。他们不吭声,眉眼一交汇,便已是不言而喻。
重华的可用之人不少,凭什么这枚金令箭是由慕容梦泽来接的?
莫不是君王私心?
莫不是想要梦泽与羲和君并肩而战,互通有无?
莫不是存心疏远外戚……
种种念头仿佛实化,在静谧无声的点将台暗流汹涌。
而作为与君上接触至深的顾茫则很清楚这其中的深意:此一战事关重大,最精锐的部队都已被调遣,几乎可以算是必胜之役。而在此之前,各路勋贵推诿扯皮,以致城池失守,边关沦陷,实乃邦国不幸。
当时,主战的慕容梦泽明明全权受了君王的委托,却因女流之身横遭质疑。这件事明面上看,是那些勋贵遗老不服气女子代权,可往深了挖,还是这些拥有着丹书铁券,祖上封地的老贵族们没有把君上太放在眼里,所以才敢钻这样的空子。
旁系贵族都已如此气焰嚣张了,君上若再将赤翎主帅的位置授予他们任何一人,岂不是自己抬起手来打自己的脸?
唯有交与慕容梦泽,才能狠出这一口恶气。才能无声而威慑地警告他们:重华是孤在坐镇,女子也罢,奴隶也好,孤要用谁,你们拦也拦不住。
青天艳阳之下,君上道:“此一役共拨修士二十万,军压大泽,即日出征。”
战鼓擂响,校场上旋即爆发出整齐划一的应令声,甲光映日,戈戟耀辉。重华的修士照例喝着出征前的誓词,其声冲破九霄,响遏行云。
“谨遵君令!不破不还!”
“谨遵君令!”
“不破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