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是不是奉恩在搞鬼。
但脑海之中又涌现出的更多“新鲜”、或者可以称之为陌生的场景,颠覆他先前所有的记忆,让他失言,无法镇定。
“皇上!皇上……”呼唤声,脚步声打破了死一样的寂静。
楚直抬头,见是一干朝臣正向着他奔来。
原来大臣们本等在彼端,可见皇帝一直不曾动,便赶着过来行礼了。
皇帝直直地站在原地,毫无反应。
朝臣们行了礼,便用担忧的语气:“皇上此番小恙,自然是过于操劳国事所致,还请皇上为江山社稷着想,保重龙体。”
另一人道:“如今连东平的最大威胁都除掉了,荡平西川指日可待,皇上从此自可高枕无忧。”
楚直怔然望着这些人,恍惚中问:“什么……最大的威胁?”
朝臣们面面相觑,却并未多心,只以为先前那人说的不明白,于是补充:“自然就是那连战连胜、几乎攻入中原的白马银弓辛重光了。”
“辛重光,”楚直的手在发抖,他不能让朝臣们看见,但旁边的奉恩却看得一清二楚,“攻入中原?”
大家吓了一跳,不由胆寒。
皇帝的神情这般严峻,这让众朝臣以为说错了话,为首一人忙道:“果然是赵大人说的不对!那辛重光不过小将之勇,仗着有几分天时才打了几场胜仗,哪里就算是攻入中原了?何况如今他天运已终,还不是落得个自刎的下场。”
忽然又有人不忿发声:“辛重光到底是不世出的少年英雄,当初连皇上都多有嘉许,他虽是西川重臣,可忠烈血性,不愧为将门之后,何必在他身后如此诋辱!”
“苏大人,你为辛重光说话?若不是皇上用妙计,让西川旧族掣肘自乱,只怕辛重光真的连拿我东平六城,你我身为东平重臣,可也脸上有光?”
楚直一言不发。
他一边听着朝臣们说话,一边于脑中竭力搜寻回想,越来越多的消息、场景,仿佛被藏在角落里的真相,争先恐后地向他冲来。
是的,辛重光不知为何竟没有死在南越涿县,他居然还活着。
先前他带兵北上,连战连胜,杀宋炆,败黄矸,东平的守将连连败退,竟是无人能挡所向披靡的势头。
那会儿东都这里都有些人心惶惶,可见辛重光之威能。
关键时候,周寅献计,让细作用重金贿赂西川的那些豪强贵族,这些人外战无能,内斗却是一流的,竟散播辛重光想要攻入东都自立为王的谣言,又说不管是西川还是东都,竟只知道辛重光之名,而不知西川国主何人了。
这般卑劣的明枪暗箭之下,辛重光才被迫收兵。
此番东平进攻西川,辛重光拒守濮水,却因为援军不至,被围困城中。
城中百姓粮食渐渐尽,为活命,甚至出现人相食的惨烈情形,犹如炼狱。
辛重光为保全百姓,答应降于东平。
但就在东平安置好城中百姓之后,辛重光自刎于将军府内。
消息传出后,濮水满城缟素。
面前的朝臣们还在论长道短,楚直的心中则是惊涛骇浪,而在这所有之外,他正在搜寻另一个记忆。
一个他最关心的,辛野裳的下落。
但是他找不到,或者说是下意识地不敢去追寻。
在没得到那个答案之前,楚直心怀侥幸地想:辛重光没死……他还在的话,自然是会护着辛野裳的。毕竟辛重光已经杀了宋炆!
而且最重要的是,楚直并没有宋炆杀死“安国公主”的任何记忆,可见辛野裳并不会死在宋炆手中。
打发了朝臣等,楚直唤奉恩近前。
奉恩之前一直捏着把汗,他不知皇帝到底为何如此言语失常,什么小叶子什么宋昭,又不像是玩笑而已。
楚直问:“辛重光,”他本来还想问问辛重光身死的详细,可到底没问,只道:“辛重光之妹辛野裳,你可知道一二?”
奉恩面色茫然,忐忑地摇头否认。
楚直问:“那西川安国公主呢?”
奉恩稍微松了口气,这个他是知道的,可奇怪的是,在他看来皇帝本也该知道。
“西川的安国公主,也是在三年前西川跟南越之争中……身故的,”奉恩的声音里透着一点切实地惋惜:“有说是染了疾病,也有说是被越人所害。”
可话未说完,奉恩便发现皇帝扶着额垂着头,就仿佛肩头有万钧之重,已经叫他无法承受了。
奉恩一惊,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
他只得闭嘴。
在寂静中,殿外有个小太监来到,见状,徘徊不敢入。
奉恩的心腹过去问了一句,才回来于他耳畔低语:“南寺的人说,辛姬的情形已然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