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西这才脑袋一拍:“说话都忘了正事儿。云道哥,我妈说准备开饭了,如果你不想下床,我就盛好了给你送过来。”不知为什么,自从看到李云道一身的旧伤后,顾小西特别愿意来照顾这位离家二十多年的大表哥。
“不用麻烦了,我起得来。”
“哦,对了,差点忘了,刚刚蔡家派人送来了一个小孩儿,长得怪机灵的,说是你弟弟。我妈看你睡得正香,就让他自己在前院里头玩呢。”
李云道大喜:“是十力吧!”
“对对对,他说自己叫十力什么措,挺奇怪的名儿。”
“十力是藏人,那是藏人的名字。”
“哦,怪不得呢,小孩儿长得怪好看的,可他为什么说是你弟弟呢?”
“十力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我大师父带回来收养了,后来就跟着大师父修习大乘密宗,我下山的时候,大师父让我好好照顾他。前段时间,江南出了点事,我担心他的安全,就让桃夭把他带回běi jing来了。”
顾小西一愣:“他现在景山读书?”
李云道点头:“是啊,怎么了?”
顾小西扮了个鬼脸:“没事儿。”
李云道也没多想,让顾小西帮着他一块儿穿衣服,昨儿沾满血污的衣服是不能穿了,今天换上的衣服都是王小北拿过来的,所幸是他和王纨绔体型相似,衣服穿在身上倒也合体。一边帮忙一边小心打量着李云道身上那些横七竖八的旧伤,顾小西突然想伸手去摸一摸。
李云道看出小丫头的犹豫,笑道:“都是些已经养好的旧伤。”
顾小西一脸疼惜:“哥,当初疼吗?”
李云道恍了恍神:“怎么不疼?不过,疼多了,就习惯了。”
于是顾小西就开始卟嗦卟嗦掉眼泪:“小时候王小北可爱跟大院里的孩子打架了,每次都是我帮他上药,他每次都疼得哭鼻子。哥,你那时候也哭吗?”
“哭?”李云道摇头。无论是谁,被一群饿红眼的狼撵着,跟活命相比,哭似乎已经不值一提了。
李云道就在爱哭的顾小西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不过衣服穿上去,半个肩膀倒也被她的眼泪打湿了。
李云道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后来接触的都是蔡桃夭、阮钰这类女神级的大boss,碰到像顾小西这种柔柔弱弱的邻家小妹妹哭得梨花带雨,他一时间倒也束手无策,幸好他反应很快,回头看了顾小西一眼笑道:“昆仑深山里头虽然很危险,但景sè却是无与伦比地美,那些野味配上我二哥的绝佳厨艺,滋味真是要多香有多香。如果有机会,喊上你小北哥,我带你们一道儿去转转。”
顾小西破涕为笑:“那说好了,可不许反悔,拉勾?”
李云道面sè颇怪地伸手跟小姑娘拉勾许诺,不如为何,许下这个诺言后,他倒是有些心安了,或许,他内心深处也想回去个困读二十五年等身书地方看看,虽然不知道他生在何处,但毕竟是喝昆仑山的雪水长大的,流水村的阿巴扎再混蛋,那也是他李大刁民的同乡。乡土之情,哪是说舍就能舍的。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那张满是沟壑般皱纹的脸,那个总是拨弄着一串佛珠的老喇嘛,一双仿佛阅尽人间沧桑的浑浊眼珠,还有那听着让人昏昏yu睡的藏传经文。
“哥,想什么呢?”
“想家了。”
李云道笑了笑。
是啊,那个家,有李弓角,有李徽猷,有十力嘉措,有老末,还有那个如今想起来却不会那么让人生厌的老喇嘛。
尽管,那只是一座破旧的老庙。
但那是他的家。
这一刻李云道这才突然发现,原来,他也是有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