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眼泪:“走就走吧,这他娘的走是命啊!”
命运这东西,老天有时候早就写好了,就算你身处绝境,但也许还真能碰到柳暗花明又一树的机会。对于那头差点儿被人宰了吃熊掌的白色棕熊来说,被捆着四肢抬下山后第二天又被那两个奇怪的人类送上山,这绝对算得上是绝处逢生。白色棕熊也颇有灵性,被放开手脚后非但没攻击弓角和徽猷,相反匍匐在地上良久,直到弓角和徽猷转身下山,它轻吼一声,重新返回它的领地王国。
接下来的三天过得非常快,以至于李云道觉得还没顾得上做好准备,那些年迈的老喇嘛便匍匐在村口的平地上,反复而虔诚地行着五体投地大礼。领头的正是那个曾跟李云道对过话的老喇嘛,他应该是众喇嘛里年纪最长也是地位最高的一个,每次匍匐伏地,他都会用藏语呼一声,身后成百上千的喇嘛也跟着一起齐声呼喊。声音不大,但犹如庄严天天籁,随着山风送进了山上的那座古旧喇嘛庙。
李云道知道,时间到了。兄弟三人,每人都拎着给小喇嘛准备好的三个大包袱,里面有肉干,有山果,有面馕。走出庙门时,却看到十力正带着王凤驹守在大槐树下看蚂蚁爬家。还未会走路的王凤驹学会了爬行,在宽敞的古庙门口,更是任他放开撒丫子,但最后他还是爬到了蹲在大槐树下的十力嘉措身旁,亲近地抱着十力的小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十力指着正在搬家的蚂蚁,笑着轻抚凤驹的脑袋:“佛有十力,一知处非处智力,二知三世业报智力,三知诸禅解脱三昧智力,四知众生上下根之智力,五知种种解智力,六知种种界智力,七知一切至所道智力,八知天眼无碍智力,九知宿命无漏智力,十知永断习气智力。今授凤驹你十力,来日待你蚍蜉撼树。”
凤驹与十力格外亲近,见十力起身要走,急着要哭,却被蔡桃夭抱进了怀里。十力欠身冲蔡桃夭一礼:“嫂嫂记得多吃红枣。”蔡家大菩萨何等聪慧,笑问道:“下一个是女儿?”
十力双眼笑得眯成一条小缝:“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正扮高深的小喇嘛被凑上来的李大刁民赏了一记脑门,李云道笑骂道:“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教宗活佛,反正你是我弟弟,这辈子这脑门子我是拍定了。”说着,又晃了晃手里的手拎箱,“这是一部卫星电话,费用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疯妞儿嫂子安排人你处理的。想我们了,就来个电话。充电设施都在里面,对了,里面还有一个军用的笔记本,别一天到晚地就知道念经,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是什么坏事。”
十力欣喜万分,接过迷彩手拎箱雀跃问道:“可以直接打你手机?”
“可以!”
“也能找得到弓角哥和徽猷哥?”
“可以!”
十力如同抱了真经般将那拎箱怀抱在怀里:“那就好,那就好。”
山下喇嘛的呼声越来越高,布尔汉已经上来过两趟,但他也知道小师父对于李云道兄弟三人意味着什么,也不敢催促,倒是让村里人做了几大盒的馕饼分发让村外的喇嘛。
“滚蛋吧。”李云道在小喇嘛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转身不愿再看缓缓下山的十力嘉措。
小喇嘛含泪笑道:“云道哥,我走了。弓角哥,徽猷哥,嫂子们,我走了。小凤驹,再见!”
小喇嘛缓缓下山,三步一回头,那唯一不愿送他下山的男子身影孤独,朝阳下显得有些佝偻和沧桑。
不知过了多久,山下喇嘛的诵经声渐弱,倔强得不肯下山送人的青年轻轻抹了抹眼角。
身后传来一声轻叹,那一笑倾城的女子轻声道:“想去就去吧,何苦强忍着呢?”
青年深吸一口气,开始往山下疯狂奔跑,身后女子连声呼道:“你慢点,注意安全。”
坐在绣着繁复经文的华盖软轿里,被喇嘛视作无上法师的孩子哭得像个泪人:“云道哥,弓角哥,徽猷哥……”
山道上,那倔强青年跃过无数山阶,跑过村道时摔了一跤,起身再跑,过了村口,又摔了一跤,起身又跑。
终于,他在山道弯处看到了已经到了盘山路上的僧群。
山风吹过,吹起遍布经文的轿帘,轿子里的孩子瞥见远处山道上的茕然身影,亦如当年抱着自己毅然下山般孤单而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