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秋日的夜空如同一张黑得发亮的幕布。徐徐夜风拂来,一扫秋老虎的余威。跟夏俊龙、俞旻楠碰过面,回到这处位于运河旁的小区,李云道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楼下的中央绿化景观的木椅上坐着看天空。从来江州的那日起就一直脚步匆匆,极少有时间停下来看看周边的风景,就连自己入住的这个小区,每日也只是来去匆匆。此时沉浸其中,才发现宁若妙的眼光的确有独到之处——哪怕是在夜晚,身边的绿树鲜花在微弱的景观灯光下也一样层次分明。也许是因为靠近大运河的缘故,秋风会比市里其它地方更盛,在这种白天里秋老虎肆虐的日子里,竟然已经有了少许的寒意。
一缕幽香扑入鼻中,全身心投入黑夜怀抱的李云道没有睁眼,只是抽了抽鼻子,继续凝神想着自己的心思。可是幽香的主人却没好气地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过去点,没一点绅士风度!”
李云道无奈,只好挪出大半个身位,无奈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儿来晒月亮啊?你不知道在月亮下暴晒也会有黑色素沉淀的风险的?”
辈份上是长辈却没半点长辈样子的古可人大咧咧地斜靠在木椅上,很自然地把脑袋搁在李云道的肩头:“喂,你不是伤春感秋的性格啊,有什么烦心事,给你古姨说说。你两个老婆和小情人都不在,我这个当长辈的就委屈一下,好歹我也算是你小姨!”
李云道懒得起身把那散发着一股花香的脑袋搬开,任由这个自称是他小姨妈的女人借用自己的肩膀,望着那轮明月道:“这个世上,总有阳光和月光都照不到的地方,你说在那些阴影里,都发生着些什么呢?”
古可人也痴痴看着那圆得迷人的月亮:“花好月圆呢!”
李云道又道:“登上月球的人说那上面没有嫦娥和玉兔的,可是万一嫦娥和玉兔都死了呢?”
古可人呢喃道:“你知不知道其实大羿跟后羿是两个不同的人!”
李云道对这种答非所问很无奈,这本就不是一个用正常人的逻辑去思考的女人,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折腾出盘古资本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不过这世上也的确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有时候没有答案的问题也许才是真正值得思考的。
如此的答非所问持续了足足二十分钟,如果此时有个正常人在,一定会觉得这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两个疯子,否则怎么会大半夜的在小区的绿化景观带里上演如此戏剧性的对白?
问答环节结束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秋风中能听到两个均匀的呼吸,两个不同的心跳。李云道的思维却早已经跳出了这个在大晚上也一样风景怡人的小区,他在思考问题在如此的花前月下似乎有些煞风景,但接下来整个江北的扫黑除恶工作就要紧锣密鼓地展开了,有些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
江北地处鲁南、江南之间,又与皖南搭界,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争是残酷的,在庞大的战争机器的面前,所有的才华和梦想都会被血肉机器绞灭得一干二。一场又一场的战争磨练了江北百姓的生存意识和手段,民间尚武成风,这个风气从中古时期一直流传至今。新中国成立后,官方数次剿匪未果,最后生生派出解放战争里所向披靡的尖刀军,付出不小的代价后,才将盘踞在山林里的匪徒剿灭,但也有不少从山林回到农村扛起了锄头,摇身变成了农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句古训在这些人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部分人的后代,继承了父辈祖辈的匪气,在乡间结党横行,上世纪的一场严打,打掉了一部分隐藏在百姓里的黑恶势力,但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那些隐藏在社会角落里的黑色触角再次伸向各个阶层,再加上前些年滋生腐败的权力庇护,这些黑恶势力几乎可以用无法无天来形容,此前江州的曹国九犯罪团伙就是极为典型的案例。
曹国九、丁坤这些人,只是江北诸多黑恶势力的一个缩影,在阳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有多少普通百姓正忍受着折磨,有多少来江北投资的客商都因为他们望而却步,李云道知道,如果真的能统计一个数字出来,那将是一个无比骇人的庞大数额。
实就算中央这一次不出扫黑的专项文件,李云道也已经打算在江州推动一场清理涉黑人员的行动。江州作为省会,必须起到带头和示范作用,所幸的是高层的智囊们似乎还是想在了自己的前面,他们已经很敏锐的发现,很多花了诸多心血来推动其经济发展的地方,最后都因为地方上的各种阻力而不了了之,这其中最大的桎梏应该就是地方黑恶势力。既然杜西林有这样的决心,李云道倒是不介意成为这位封疆大吏手上的一把利刃,只要刀口不是对着老百姓的,他便乐见其成。李云道相信,杜西林把自己安排到这个位置上,是要承担很多风险的,首先赵家一定会有人因为自己被重用而向这位赵若普的得意门生开炮,其次改革派的大佬们因为摸不清他这一招背后的用意,也不会对他心存感激。倒是李云道身为局中人,能将局势看得最为清楚:在选用谁来抗扫黑办大旗的问题上,杜西林并没有持门户之见,而是最大程度上从江北老百姓的角度去思考的——无论怎么看,自己敢打敢冲又有想法,是目前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