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四合院,闹中取静。入夜,寂静的院子里看不到一丝人影,只有院落最深处的书房亮着灯。
一局黑白棋正值攻伐防守最激烈的时分,年过古稀的秦孤鹤盯着棋盘,冥思不语。
“朝风兄,再不努把力,怕是你这条大龙就要被我吴老儿绞杀个精光了!”对面的同样一头银发却精神奕奕的老人手握一枚白棋,笑意盈盈。“朝风”是秦孤鹤幼时乳名,如今有资格喊这个名字的人,放眼整个华夏,怕是早已经寥寥无几。除了当年的太祖太宗,就算如今硕果仅存的那些老人当着他的面也不敢这么放肆地称呼他的乳名。也就眼前这个其貌不扬却一直被誉为当下华夏哲学第一人的老人似乎总能撩到这位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家孤鹤的痒处。
秦孤鹤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棋坛,苦笑摇头道:“臭小子果然还是偏心啊,我这会儿他一年到头都不会来几趟,倒是时不时会跑去京大听书联兄的循循善诱,唉,看来同样是老师,我这个老师就当得要失败得多啊!”
被秦孤鹤称为书联兄的吴老爷子轻轻一笑,推散眼前的棋局:“小家伙在棋道上的确独树一帜,只是这棋风当真不敢恭维啊!专攻刁钻之术,我也时不时被他弄得手忙脚乱,说过他多少回了,怕是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秦孤鹤抚须笑道:“书联兄言重了,想当年王鹏震在场战上使是也同样的兵不厌诈,当年那位就曾经点评过,说是王家人向来擅使攻心之术,打仗嘛,自然是少死些自己人才是上上之策。后来小“红狐”一昧钻研武力,就为这,我和鹏震兄说过他很多回,但也始终没办法让他改掉这种凡事‘硬碰硬’的作风。如今小家伙颇有震鹏兄当年的风范,书联兄也不必过于担忧!”
吴老爷子将盘中白子一粒一粒地捡回棋坛,点头叹息道:“过刚则断,但过于卖弄心计,怕是刚来也要吃亏啊!”
秦孤鹤微笑道:“书联兄,人无完人,再伟大的人物,功过都七三开,我们对于这些孩子,也不必太过于苛刻了。”
终于将白子都挑拣了出来,吴老爷子将黑子推回到秦孤鹤面前,说道:“只是我们对这孩子都寄予了太多的期望,只盼着他前来能比鹏震兄走得更高更远些,不至于如同小红狐当年……”说着,老人的面色又黯淡了下来,“那年我在你家碰到那孩子,说实话,那一代的年轻人里头,我最看好的,就是那个小家伙了!那日在苏大,云道将《逍遥游》倒背如流的时候,我觉得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小狐狸!”
秦孤鹤微笑不语,听吴书联老爷子说完,良久才颌首轻笑道:“你觉得云道跟抗美有几份相似?”
吴书联老爷子沉吟片刻后才道:“外形七分神似,但个性和脾气却只有三分相似,毕竟这孩子从小跟着大喇嘛噶玛拔希的,个性上沾了不少佛气,少了抗美的那份戾气。”
秦孤鹤却笑道:“怕是你对这孩子还不够了解!外形七分似我是认同的,但个性脾气,怕是九成九地继承了他那位嫉恶如仇的父亲。这里头有许多当年的军中秘闻,书联兄不知晓也无可厚非。云道的脾性,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翻版的王抗美,那句‘对待敌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残酷,对待战友如同春天一般温暖’,被他们父子俩演绎得淋漓尽致!唯一的不同,就是身手上,抗美毕竟从小师从那位,大开大合,颇有古书上记载的‘十步杀一人’的侠客之风。云道这孩子身手弱了不少,但胜在情义和智慧上。所以,也算是各有千秋啊!”
吴书联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吸气,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位……自从抗美出事后便失去了消息,如今可还健在?”
秦孤鹤苦笑摇头:“那位向来云游江湖,行踪不定,性子又淡薄,如若不是当年打赌输给了噶玛拔希,恐怕也耐不住性子在王家一住就是十五年。”
吴老爷子一脸向往道:“如果老人家还健在,算年龄,该比前几年刚刚坐化天葬的噶玛拔希还要年长一些吧?”
秦孤鹤点点头:“一代国仕,两袖清风,侠客心肠,事了拂身。唉,只可惜行踪太过于漂泊了,想寻他怕是得费一番工夫了。但就算寻到了又能如何,当年红狐出事的时候,他依然没有现身啊!”
吴书联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书房窗外的月色:“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句话说得真好!”
秦孤鹤也看向窗外的那轮明月:“江风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上上个世纪的那些人和事,恐怕早就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吴书联老爷子拿起手边的温茶,轻抿了一口:“我原本是打算给他写本传记的。”
秦孤鹤微微一愣,随即摇头笑道:“怕是写了,出版了,如今的孩子们也只是当普通的侠客演义看了。”
吴书联老爷子点点头:“所以写了半册,便搁笔了。”
“哦?已有半册?书联兄,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怕是你在打我这半册传记的主意吧?”
“既然写了,何必吝于拿出来分享呢?这世上怕是能读那本传记精髓的,也屈指可数了。”
“知道真相的,多数都已经入土为安了,只有你我这把年纪,还在苟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