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初一,路上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三两成群的孩子手里捏着鞭炮,将引线往手中的线香上熟练地一靠,而后便扔出了出去捂住耳朵。郝云峰将那辆破旧的桑塔纳警车停在巷口的时候,孩子们一看到有警察出现,下意识地躲得远远的——这些生活边远小城的孩子,早早地就从自己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父母那儿沿袭了某种对国家暴力机器的畏惧。郝云峰看到那些远远偷偷打量自己的熊孩子,不知为何突然童心大发,用手指比划出一个“枪”的手势,冲远处做了砰砰开枪的姿势,弄得一众拖着鼻涕的孩子又兴奋又害怕。
这里是孟芒的城南,住在这儿的多数都是孟芒的原住民。郝云峰的房子其实是一处从他爷爷手里传下来的老宅子,沿着巷子往里走上二三十米的距离,是一处虚掩的木门,门上似乎刚刚刷了新油漆,两边贴了对联——和和美美全家福,平平安安满堂春。熟练地推开院门,郝云峰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搓手嘿嘿笑道:“看来我回来得刚好啊,正赶上饭点了!”
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穿着一件崭新的衣裳,手里拿着筷子从西厢的厨房里走了出来:“爸,你还真会挑时间,一回来就赶上开饭!我妈正要我给你打电话呢!"姑娘郝童生得唇红齿白,模样俊俏,在云海大学读心理学系拥有大批的仰慕者。
郝云峰笑着从女儿郝童手里接过筷子,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你妈早上唠叨了没?”
郝童也压低了声音道:“哪能不唠叨啊?您也真是的,这大年初一的,还跑出去查案子,我妈不唠叨才怪!”
郝云峰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堂屋里的老伴的声音:“童童,你是爸回来了?居然还知道回来,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这大年初一的,也要查案,我回头倒是要问问老苗,他这个局长是不是也大过年的加班呢!”
郝云峰跟女儿相视一笑,父女俩早就习惯了家里有这个一个声音的存在,在大年初一的节日氛围里,闻着菜香,听着熟悉的唠叨,似乎这一切便是自己人生中最最幸福的事情了。
“秀云,话不能这么说,老苗今儿也在加班,党委班子里的几个局长都是轮流值班的!”郝云峰笑着迈进堂屋,看到妻子吴秀云正在擦餐桌,连忙将抹布抢过来,“我来我来,你娘儿俩上菜去,吃了饭,我还要回趟局里。”
吴秀云闻言,叹了口气:“云峰,不是我说你,前些年县里让你进班子的时候,你就该……”
话才说了一半,女儿郝童便上来母亲大人拉了出去:“妈,我快饿死了,快上饭菜啊……”说着,回头冲父亲郝云峰挤了挤眼睛。
郝云峰目送娘儿俩出了堂屋,才又重新开始埋头擦桌子。他擦得很认真,就像他日常办案一样。
他的思绪很快就从妻子的唠叨飞到了刚刚在五昭寺与自己擦肩膀而过的那个人身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五昭寺?难道他也在查五昭寺失火的原因?
“爸,有人找!”女儿的声音从长满南国植被的小院里传了过来。
郝云峰猛地抬头,便看到了一对带着笑意的桃花眸子。
“过年好!”来人拱手。
“您怎么会……”郝云峰下意识地用上了敬语,毕竟眼前的这位年轻男子,无论是他在警界做出的贡献还是如今的行政级别,都当得起这个“您”字。
李云道轻叹一声,心中道:“果然!”刚刚在五昭寺偶遇,看到郝云峰的表情变化,他就猜到,这位孟芒当地警察应该认出了自己,而且很有可能自己的那位好兄弟毛浪此时就在孟芒。自己和毛浪之间的过命交情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在香港那番出生入死,旁人怕是都体会不出那种共同在鬼门关前走了几遭后结下的深厚友谊。
郝云峰有些激动,连忙迎了上前,五十出头的老警察激动得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想握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刚刚拿了抹布,有些不好意思地在身上擦了擦。
“老毛来孟芒了?”李云道笑着问道。
“您怎么知道?”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人比他老婆更了解他,那就非我莫数了!”
“是是,毛厅长接到我们苗局的电话后,第一时间就从外地赶了过来。对了,您究竟是在……”郝云峰刚想问,但又想到毛厅长说过,李云道很可能是接了京城的秘密任务,于是问出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
“苗局?”李云道记得自己似乎并不认得孟芒县城的公安局长。
“哦哦,我们在查五昭寺附近的那宗杀人案时,从治安监控里看到您曾经出现在现场,苗局之前内部培训时看过你的演讲视频,印象特别深刻,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们这位苗局长倒真是好眼力啊!”李云道笑了起来
“老郝,有客人来怎么也不请进家里坐,正好,留下来吃饭!”吴秀云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炖肉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两人在堂屋口站着,热情地招呼道。
“嫂子好!”李云道笑着打招呼。
“哎哟,老郝,没听你说队里来新人了呀,小伙子还挺俊俏,来来来,屋里坐!童童,再多拿双筷子,你爸的同事留下来吃饭!”
“这……”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