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朝阳下的缅光大街上已经出现了神色紧张的市民,那些流连故土不愿流去的人们在城外观望一天一夜后,便又重新回到这座刚刚被战火洗礼过的城市——不管那些权力角逐者们如何争得死去活来,对于普通的百姓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这在统治们看来甚至有些乏味的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
一身白衣的青年男子站在前天晚上还炮火纷飞的大街中央,看着不远处废墟般的胜利大酒店,面色平静。一头金头高高挽成一个发髻的安娜默默站在他身后,目光随着身前李云道的视线,一一从那些残垣断壁上扫过,只有看到隐约可鉴的血迹时,如同一汪湖水般的碧色眼眸里才会透出一丝淡淡的伤感。
“很多年前,华夏的百姓也是如此,就算知道不久的将来,还会有炮弹从自己的头顶飞过,但依旧会坚持不懈地回到自己的家园,毕竟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愿背井离乡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呢?”看着擦肩而过时的匆匆脚步,李云道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坚毅,“有些事情,果然还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安娜觉得眼前的白衣青年与前几日初见时有了一些不太一样的地方,他的气质当中似乎多了一些深沉的元素,只是,对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还是不甚理解:“先生,您说的是什么事情?如果连空军都被光复军拿下了的话,老头子的政权应该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
李云道微微一笑,转头认真地看向安娜道:“我知道你是碧姬夫人抚养长大的,而碧姬是前圣女,所以有一件事我想提前告诉你,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理解。”
从在吴帕的别墅中见到李云道后,安娜就从来没见过他如此认真的表情,当下不免有些紧张,点头道:“先生,您尽管告诉我!”
李云道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的蔚蓝天空,叹息一声道:“从我下昆仑后不久,就开始了与圣教的交锋,到如今也近十载了,但每次都是被圣教牵着鼻子走,以往多数是我运气好,总是在最后千钧一发之际堪堪地胜出,这才保护一条性命。在吴帕的时候,我其实就在反思这个问题,这次来了缅光,目睹了这场内场,便愈发坚定了我的决心。往后的日子,我看来是要彻彻底底地站在圣教的对立面了。因为你是在前圣女的抚养下长大的,所以我需要告诉你我的想法,如果你想现在离开的话,我会做一些安排,别的不改说,但至少能保证你往后的日子衣食无忧。
安娜轻轻将一缕发丝挽至耳后,露出一记灿烂的微笑道:“那就让我跟随先生的步伐一起打败那个强大的对手吧!”她的声音不大,但在晨风和清晨的街道的微微嘈杂中,是那样地清晰可辨。那对碧湖般的眸子里透着股斯拉夫姑娘特有的倔强和笃定,说话的时候她轻握粉拳,似乎在给对面的李云道加油鼓气,仿佛李云道所认为的那些冲突和矛盾在她看来完全不是问题。也许是想到了李云道眼中的困惑不解,她笑着道:“先生,夫人早就不是圣教的圣女了,这些年那些高傲的主教大人们没少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夫人说过,如果不是克瑞俄斯大人在中枢时不时地帮夫人说话,也许就连缅国这一处避风港,也就早陷落了。”说话的时候,年轻的东欧姑娘挥动着拳头,对圣教中除那位克瑞俄斯大人之外的所有人似乎都充满了憎恶。
李云道凝视着安娜青春洋溢的脸庞,失笑道:“看来,你们这些年也没少受圣教的欺辱。”
安娜点点头道,脸上依旧是挥之不去的义愤填膺:“夫人总是用一句中国的成语……叫……叫……欺人太甚!嗯,有时候我看到夫人一个人站在窗边发愣,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些人又惹得夫人不高兴了!”
李云道想了想,接着道:“你刚刚说的那位克瑞俄斯大人是什么人,你见过吗?”
安娜摇头:“克瑞俄斯大人是中枢的三朝元老,据说比米诺斯大人还要年长一些,在中枢他的话份量很重,就连圣皇也要礼让三分!不过夫人说过,克瑞俄斯大人毕竟年纪越来越大了,总有一天会随米诺斯大人的脚步而去,到那个时候,就再也没有人会帮我们说话了。”
“夫人有没有说到时候怎么办呢?”李云道笑盈盈地问她。
“嗯,夫人说,如果克瑞俄斯大人百老归天后中枢如果向她发难,她就带着大家投奔一个朋友。当然,这句话夫人只当着我的面说过,别的人包括吴先生,她都没有说过呢!”安娜歪着脑袋,金发碧眼的模样甚是可爱,提及那位抚养自己长大的碧姬夫人,她的心情多数也是愉悦的。
“投奔一个朋友?”清晨的街道上拖家带口的行人越来越多,站在行人如织的街道中央,李云道却微微有些恍惚,直到安娜反复喊“先生”时,他才回过神来,笑着问道,“夫人有没有说投奔哪位朋友?”
安娜想了想,摇头道:“我当时也问过这个问题,但夫人只看着窗外,什么也没有说。我能看得出来,说起那位朋友的时候,夫人并不开心,甚至是有些难过的。”
李云道微微一笑,看向那些相互扶持着返回自己家中的缅光百姓,喃喃自语:“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安娜的中文水平显然还没有到能鉴赏华夏古词句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