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超市小收营员棍棒打出的龙五一直到晚上都闷闷不乐。
七点半,牛肉面店就打了烊。
以往都是八点准时打烊,这些年来,似乎日日都是如此,一来二去,周遭来吃面的人也就习惯了。
铺子是前店后院的结构,如今在魔都城乡结合地带已经不多见了。关了门便是爷儿俩吃晚饭的时间,老头儿从厨房翻出一包油炸花生米,拿了一瓶已经喝了大半的洋河大曲,坐在被龙五擦得一尘不染的桌旁,喝一口酒便向嘴里扔上一粒花生米,嘎嘣嘎嘣的声响,听得坐在对面一脸愁绪的龙五愈发唉声叹气。
“老头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穿着破旧却干净厨师服的龙五萎靡不振地问道,“是不是弄辆哈弗越野车开着,丁香就能多看我两眼?”
老头子轻轻将落在自己胡须上的盐粒捡起来扔进嘴巴里,撇嘴道:“说到底啊,这种事情跟有没有车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因为我是一开破面馆儿的?”龙五有些委屈。
“错!”老头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啊?”龙五有些困惑地看着老头子。
“面馆是我开的!”老头子很认真说。
“你……”龙五气得从长条板凳上站了起来,指着老头子的手指有些颤抖,但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气呼呼地又重新坐了下来,“那给我发工资!”
“工资?”老头儿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先是笑,而后是捧腹大笑,最后笑得都直不起腰来。
龙五更委屈了:“人家中学生一个月都有一百块钱的零花!”
老头子道:“你不是让我给你存着的吗?谁要闯江湖来得,谁要闯完了江湖还要讨老婆来着?”
这回龙五再度偃旗息鼓,气鼓鼓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又伸手道:“那……那我提前支一部分……”
老头子看着他,笑着说道:“嗯,假如这个月你能把我教你的东西都融会贯通了,我可以给你先预支这个月的薪水。”
龙五一对小眼睛咕噜一转,一拍桌子:“成交!”说着,起身又去厨房炒了盘青菜出来放在老头子面前,“多吃菜,省得一天到晚在茅坑里哼哼唧唧。”
被人戳中短处,老头子有些恼羞,抬头道:“那是肠胃功能紊乱。”
龙五笑得肩膀抽了抽道:“你又不是医生。”
老头子怒道:“我可比医生厉害。”
龙五耸耸肩,仿佛跟哄小孩子似的:“行行行,你是天下第一高手!”
老头子却道:“原本就是。”
龙五唉声叹气,喃喃自语,大致意思就是自己怎么摊上个这样的师父。
一老一少斗了一个钟头的嘴,最后各回各的房间,各睡各的觉。
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
有的事情,时间长了,也就成了一种习惯。
比如,大隐于市。
入了夜了,魔都郊外一片静谧,前店后院的小宅里传来绵长的呼吸声。师徒二人似乎都没有打呼噜的习惯,但呼吸却均匀得如同掐表计算过一般,若是此时有懂得华夏武道内家功法的人在此,必会被惊得目瞪口呆——这对师徒居然在睡梦中也在练功。
午夜时分,一丝比外面树叶摩娑还要微弱的声响从店后的小院里传来。
一道玄衣身影悄然落入巴掌大的天井中,感受到院角扑鼻而来的腊梅香,玄衣男子微微一笑,正欲伸手去摘那腊梅,却冷不丁听到一个声音:“不问自取是为偷!”披着破棉袄的青年一脸不悦地双手插袖,脚上趿着一双破棉鞋,“大晚上的,不敲门非要飞檐走壁,你以为你是楚留香啊?”
玄衣男子似乎对这青年人很感兴趣,看着他问道:“多大?”
龙五下意识地答道:“过了年了,刚十八。”
玄衣男子笑了笑,点点头道:“不错。”
龙五皱眉:“你大晚上的,跑我家来干嘛?偷腊梅?”说完这话,龙五也觉得自己很无厘头,冲东厢房的屋子里喊了声,“喂,老头子,找你的。”
东厢房里的呼吸依旧平稳而悠长,玄衣男子苦笑一声:“我其实是来找你的。”
龙五偏了偏脑袋,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玄衣男子道:“找我?干什么,你想吃面的话,明儿一早八点开门营业后再来!”说着,便转身就要回床上继续睡觉——真是的,人家刚刚梦到要跟小丁香亲亲我我的时候,美梦就被这厮打断了,怎么能让人不恼火?
“梦想总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玄衣男子也不急,对着龙五即将关门的门影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句话很有意思,我也很喜欢。”
龙五迈出堂屋,瞪着玄衣男子,有些恼怒,哦不,应该说是恼羞成怒,就好像自己的某块遮羞布被人生生扯开一般:“你偷听我跟老头子说话!”
玄衣男子笑了笑道:“我没有偷听。”
龙五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玄衣男子道:“我正大光明地听的。”
龙五皱眉:“我怎么没发现?”
玄衣男子笑道:“这话你一天要说五遍,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你都记得住?”
龙五点头:“那是自然,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