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怔怔地看着他,忽地落了泪, 眼尾通红,触目恸心。 谢危不甚堪忧地蹙眉,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 “傻宁二,你哭成这样,我越按捺不住想杀人泄愤的心。” “是芳吟,楼兰说的话只有芳吟才会说,那不是我们这个地方的话。” 姜雪宁断断续续的哭腔惹人疼惜, 谢危走到凉亭里坐在紫檀木藤椅上,细细道来, “我今日去与故人逢便是为了尤芳吟,我那恩师乃修道之人,窥得天机,尤芳吟还有往生机缘。” 姜雪宁猛地抬起头,秋水明眸凝视着谢危,似是不可置信他说的话,“谢居安…你说我还能见到芳吟?” 谢危凑近姜雪宁的脸庞,亲了亲她的唇角,“这就要问问楼兰姑娘那些话是从何处听来的。” 刀琴将楼兰卿请到凉亭中,楼兰卿坐在姜雪宁对面地石凳上,陷入深思, “人设…这话我是听说皖凝的,‘晚凝深翠拂平沙。长条别有风流处。’的皖凝,她姓桑,是江南一带的桑家庶女,早年间被贼人掳到北疆做进贡的舞姬。是我阿父在两三年前的边关腹地救回来的,她当时昏迷在沙棘树下,她醒来后在我的寝宫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她告诉我她不是这个地方的人,还问我是何年何月,约摸着还嘟囔了句‘怎么又回来了?’” 姜雪宁似乎明白了,上一世她重生时,张遮亦是重生,或许芳吟并非是未入轮回,而是借了旁人的身份,就像第一世借了尤家庶女一般,成了另一个不同又熟悉的人,这便说得通了。 姜雪宁急切地想见到楼兰卿口中的桑皖凝,她委婉地问道“楼兰可否让雪宁见见那女子,或许是雪宁的故人” 楼兰卿面露难色“这次本是带她回江南的,只是我阿母要留她到三月开春带她去玉门关狩猎场,你若是想见她,要等上些时日她才能来洛阳。” 谢危蹙眉“宁二我让吕显拿着我的玉牌去西域接她,吕显办事倒也放心” 姜雪宁觉得吕显能去没什么不好, 第一世的芳吟就跟她八卦过帝师身旁跟着的吕显,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虽然前世今生旁人很难信服, 眼见吕显日日寡郁,若是能撮合他们也算是佳偶天成。 只是真正的尤芳吟恐怕早已往生轮回,她总是唤她姑娘,想起她,她总是心底隐隐作痛,可谢危当日所言非虚,世间之事本就瞬息万千,哪能事事都随了她姜雪宁的意,唯有失去才懂珍惜眼前仍存的人… 她不贪心的,只要身边的人平安喜乐,诸事顺遂就好。 姜雪宁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我去写一封书信,劳烦吕显捎给那女子。” 谢危蓦然一笑,扶着人肩膀让她站稳“他敢不从?我替你好好收拾他,让他去扫军营的马棚。” “谢居安,你不要总是欺负人。” 姜雪宁挽着楼兰卿的胳膊去了前院的书房, 谢危凝视着自家挽着惊鹄髻,鎏金嫣红丝带坠在身后的小姑娘走远了,才将左手的袍袖往上挽了挽,殷红的血浸在月白色道袍上,显得格外刺眼。 剑书端着金疮药,药酒,锦纱走过来,“先生的手还没养好怎不当心些?” 谢危淡然自若地看着剑书给血迹斑驳的伤处上药,还缠上了锦纱。 金疮药是御赐的,手上的伤也算不得多痛。 “无妨,替我去卧房更衣吧,若是伤在宁二身上,怕是要哭上半日。” 谢危在更衣时恍惚间想起今日所谈之事,一时失了神, “居安这名字还是恩师所取的,唯谢天垂怜,境危见性,虽居安不敢忘。” “居安,你难得衣着道袍来见我,可是心绪不宁?” “恩师当日曾是劝诫居安,颠覆天下易,治理朝堂难,若是能得一人在身旁足矣。居安已然明了恩师所言,也懂了何为一无所有爱世人。” “哦?你说来听听。” “凡尘俗世,先爱一人后爱世人,当日大殿上的谢居安还不懂何为君者大爱无疆,如今心中所爱之人与我情投意合,居安以为自己终于是有血有肉的人了。” “居安,你一直都是有情有义的孩子,是这乱世负了你,若你母亲见到了你如今,还不知是怎样的欢喜。” “恩师的话与舅舅的话别无二致,居安此次前来,想让恩师看看这位姑娘的命数,这是她的生辰八字,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居安,有缘自会相见,那位姑娘命薄了些,可是她不止于此,往后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