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也就淡忘了(2 / 2)

压根忘不了甘棠,也接受不了甘棠已经死去的事实,日日去梨园等她,睡梦中都想着能有再见的那一日了……

入夜后寻常人不得随意走动,宫里宫外寂静清冷,独殷受一人走在路上,仿若无家可归飘荡在外的游魂,崇明长长吸了口气,示意兴九几个都回去,与唐泽在后头默不作声的跟着了。

储君府因无人打理,没人烟,进去后梨园里都是残枝败叶,殷受也看不见,就这么在里面逛了一圈,晃晃荡荡上了摘星台,望着下面的树林发呆了。

和九月那时候的情形一模一样,可现在的殷受显然是没有意识的。

崇明勉强压住心里的惊骇,上前唤了两声,“阿受,你来这里做什么。”

殷受回道,“等棠梨。”

崇明三十几的铮铮男子,也不由双目发酸,解了身上的风袍,给他披上了,问道,“夜里风凉,你怎么不穿好衣衫再来。”

“我在这等她。”

唐泽说暗地里请伍云看过,说是夜游症,说的话答得话对不上很正常,崇明又接着道,“你这样,棠梨看见了也不会高兴的,还有武庚,棠梨去世之前给你留下一个血脉,定是想你能好好的,快些振作起来。”

今日棠梨没有来。

殷受只看着林木发呆,呆站了一会儿,又自己下了楼,往王宫的方向走了。

回了宫果如唐泽所言,殷受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复又起来去了库房,第二日清晨练武过后什么事没有上了廷议,回来用了早膳便在书房处理政务,差不多时候召集大臣议事。

用膳、习武练剑、就寝,生活过得有条不紊,若非他片刻不离身的瓷瓶,还有夜里异常的举动,当真以为他把甘棠忘得一干二净了。

晚间殷受还要处理政务,崇明提议道,“去打猎如何?”

殷受没兴致,“天寒地冻,狩什么猎。”

冰雪天打猎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崇明索性开门见山问,“我听唐泽说圣女给了好几车的书,都是奇书,你不妨拿出来,能改善下子民的生活也是好事。”

好久未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圣女二字,听起来恍如隔世,殷受嗤笑了一声,“民生关我什么事,她愿意用尸首为那些奴隶羌人求活路是她的事,我没她那精力,也没她那善心。”

这是心里堵着一口气了,感情的事崇明不知如何开解,沉默了半响,解了腰间的酒囊,拔了塞子,仰头喝了一口,“你别骗自己了,你就是自责,自责没照顾好她,没好好陪她,反倒让她怀了孩子,耗干了她最后的精力,自责没发现她的异样,让她独自走完最后一程。”也恨甘棠,恨甘棠瞒着他,丢下他走了。

殷受心里火烧油煎一般的难受翻涌出来,不知如何宣泄,见崇明饮了酒,便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心里越发滞痛的难受,伸手道,“给我一壶。”

殷受不饮酒是众所周知的事,崇明想着他夜间荒唐而不自知行径,便也没阻止,把酒递给他,“烈酒,试试看。”

烈辣的酒一直从喉咙烧到胃腹,灼热得盖过了其它知觉,殷受尝到了些甜头,仰头灌了一口,扔还给崇明,大笑道,“好东西!”

他目光灼烈,似是舒畅之极,崇明却不知拿酒与他喝是对是错了。

殷受把自己灌醉,晚上倒是安分了许多,只第二日起来还叮嘱崇明少饮酒,对身体确实不好,后又去库房,把甘棠送的书籍都翻了一遍,翻完虽是神色阴鸷,喜怒无常了好几日,但到底让兴六在库房誊抄了一遍,把拓本送到殷商司坊去了。

崇明知道忘记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见殷受进退有度国事寝食上都有条不紊的,便叮嘱唐泽几个,晚上轮流跟着他,自己收拾东西回崇国了,时间日久,再深的感情慢慢也就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