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忧言眸光幽深:“去往医院之后,今天只能见我。”
右繁霜亲了他的脸颊一下,苏忧言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小傻子同样柔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好啊。”
车一路驶向医院。
右繁霜一直坐在他怀里,没有挪动,和他小声说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句芒做诉讼遇上了难缠的民事委托人,还要看很多诉讼材料,说田云绛来和她打招呼,事无巨细,甚至一路上她只讲了两件事就到地方了。
苏忧言的心情终于回寰了些。
到了医院,苏忧言牵着右繁霜走进大楼里。
李月娟的那层楼依旧吵闹,右繁霜松开了他的手,怯怯地回头看他一眼:“阿言在门口等我,我进去了。”
苏忧言低声道:“嗯。”
他看着小傻子开门进去,又轻轻关上了门。
李月娟听见声音,翻了个身,看了过来。
右繁霜就站在门口,没有靠近。
李月娟像是并不意外,表情很平静,甚至是死寂,已经没了多少生机:“你考虑好了吗?”
右繁霜看着她,忍住心底所有涌动:“考虑好了。”
她以为自己来的时候会很紧张,可是相反的,她竟然无比平静。
也许已经是心死如灰了。
右繁霜的声音徐徐:“我们两个就当陌生人,我也不会和你儿子有过多交集,我会让人看着他,看着他上学,但我不会给他花一分钱。就像你一样,我是孤儿,他也是。”
李月娟闭上眼睛,转过身去,却没有生气,而是一片死气沉沉:“谢谢。”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情况了。
右繁霜能愿意,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这样,她也可以安心闭眼了。
右繁霜淡淡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你没有对我有过不忍心,我也不会对你有,你好自为之。”
李月娟握紧了被子:“我知道。”
右繁霜将一叠文件放在李月娟床前,从包里拿出笔,扭开了笔盖:“签字吧。”
李月娟回头,攥紧被子,不敢置信道:“什么东西…”
右繁霜语气疏离:“家里的房子,你伪造签名拿到的不动产,转到我名下。”
李月娟努力抓着床栏坐起来,她有气无力却努力挣扎:“凭什么…”
右繁霜语气冷漠:“那我管你儿子管到上大学,凭什么?就凭我爸的恩情吗,他到底是不是我爸的儿子依旧存疑,当年你和爸爸闹成那样,都不肯去做亲子鉴定,为什么?如果他不是我爸爸的儿子,是我仇人的儿子,我又凭什么管他?”
右繁霜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得已经脸色发青的李月娟,声音平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李月娟,你想利用我的善良,达到你的目的,那你相应的也要付出些什么东西。”
她一句话,说穿了所有。
原来她只是心软,不是真的傻。
李月娟眸子通红,看着那份协议。
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女儿如此的陌生,她真的已经完全和自己没关系了。
连企图站在道德高地上,用道德绑架她,都如此困难。
她比自己还要清醒,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打她十巴掌只要给粒糖就会完全不生气的孩子了。
李月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受。
右繁霜的心也是一片死寂,关于母亲,她的那片心田已经成了一片荒芜,看着李月娟,她压住声音的微颤:“签吧。”
李月娟的眼泪落在被子上,她拿起笔,紧紧握住,看着那份协议,闭上眼。
她像是呼吸不上来,却努力忍着不舍。
右繁霜看着已经没了多少生机的李月娟,李月娟一直低着头。
右繁霜别过脸去擦掉眼泪,转过头来,依旧冷静:“你比我更加清楚你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这套房子落到你儿子手里,你儿子会怎么处理,我相信你很清楚。”
她毫无停顿地继续,把李月娟的处境说得明明白白:“你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你更清楚,这套房子被你的妹妹骗去,一样是什么都落不着。”
李月娟的眼泪落下来,直到这一刻,她才有这么一丝悔恨,没有对右繁霜好一点。
当年只要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在这一刻,她都不会这么的绝情。
右繁霜看着李月娟流泪,却把自己心里所有的同情都按下去,平静地念出房屋赠予协议上的字句:“因为对乙方的感情和信任,甲方自愿将其名下房屋所有权证为自己所有的房产赠与乙方。按照《合同法》等有关法律规定,双方自愿达成房产赠与协议如下——”
李月娟哽咽道:“别念了,我签。”
不用念了。
木已成舟。
李月娟的手颤颤巍巍地握着笔,签下了名。
右繁霜看着她签字,面无表情,却一行清泪落下。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何必。
如果当初李月娟愿意,只要给她一点点的关心,今天,为人子女,她都做不到这么狠心。
可是偏偏是这样,清清楚楚地告诉她自己,她没有母亲,以后,也不必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