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了,便挑着两个大木桶去村口的水井挑水。这个点准备做饭的人多,井边打水的人排着队,凤宁看着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邻居,有些都忘记要怎么称呼了,便只好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免得叫错。
“宁宁,怎么你来挑水,你爸呢?”隔壁邻居胡金花亲热地跟凤宁说话。
“我爸没在家,干活还没回呢。”凤宁说。
胡金花接着说:“早上我看见罗米香上你家去了,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凤宁就知道村里是藏不住秘密的,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没什么事。”
对方见她这样掩饰,八卦心更浓了:“是不是给你说媒啊?”
凤宁忙矢口否认:“不是。我才十六岁,怎么可能给我说媒。”
“到你了,胡婶!”后面有个声音打断了胡金花接下来的话。
凤宁扭头一看,是她的同学曾决明。曾决明是曾长胜的小儿子,长得高高瘦瘦的,他比凤宁大了一岁,不过上学的时候是同一年,两人是小学和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的曾决明在家跟父亲学医,打算以后接他爸的班。
四目相对之时,曾决明冲凤宁露齿一笑:“你也来挑水?”
凤宁点头:“嗯。”
曾决明想问她奶奶好没好点,但又怕周围的人盘问凤宁,便换了话题:“你下午上山去挖笋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凤宁问。
曾决明说:“我上山采药,看到你和梅香了。”
凤宁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便只是笑了笑。
曾决明努力找话题,却没想起来哪个比较好,正好轮到凤宁打水了,他便向前一步,拿起井边提水的桶:“我来吧。”
“谢谢!”凤宁没有拒绝,邻里之间互帮互助很正常。
曾决明打水的时候,给凤宁的水桶装了七分满:“好了。”
凤宁说:“再多点吧。”
“多了会泼出来。”曾决明怕她挑不起。
凤宁只好挑起水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挑多少,先挑这些回去好了,不够让她爸来挑。
这担水其实比凤宁想象的要轻,她这年轻的身体是习惯干活的。不过曾决明让她少挑一些是对的,因为从井边到家有点距离,中途她还歇了一肩。
休息的时候,曾决明从后面追了上来,他到的时候,凤宁休息好正重新出发,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走。
曾决明问:“你挖那么多冬笋是要去卖吗?”
“嗯,明天打算和梅香一起去南安。”凤宁说。
“真的啊?我正好也要去市里买中药。我们一起去吧。”曾决明说。
“我们走得早,赶早市,四五点就要出发。而且我们是骑车去的,可能没法一起走。”凤宁说。
“我也是骑车去的,早点去还能早点回。我还能帮你们驮笋子。”曾决明积极地说。
凤宁一想,好像也可以,路上多个男生,会更安全一些,便说:“那好吧,我们一起去。”
“好,到时候我来叫你们。”曾决明高高兴兴地跟凤宁分开,脚步轻快,桶里的水花都晃得格外高一些。
天黑的时候,梅香过来了,说车已经借好了,明早她们一起去南安。
在镇里上初三的凤来回来了。她在学校寄宿,每周日放一天假,再从家里带一瓶咸菜去学校吃一星期,因为别的菜存不了六天。
学校食堂可以打菜,素的五分一份,荤的一角,但马老太是不会给伙食费的,只能从家里带。
马老太摔到尾骨,不能坐,凤金宝盛了饭给她送到房里吃的,饭桌上没有了她,一家人难得的和谐温馨。
凤来长得跟凤宁不太像,凤宁长相像父亲,端庄明媚,凤来像母亲,清秀灵动,姐妹俩是风格不同的两朵花。
凤来性格比较外向,饭桌上叽叽喳喳分享着学校的事情,凤宁注意到她吃几口饭就倒吸凉气,问:“怎么了?”
凤来扯着自己的下唇给大家看:“嘴巴里生疮了,两个,好疼!”
凤宁知道这是没吃蔬菜,缺乏维生素导致的,便说:“吃了饭用淡盐水漱个口。不能老吃咸菜,以后你就带三天的菜去,我每周三去学校给你送一次菜。”
凤来一听,顿时欢呼起来:“姐你太好了!”
“你安心读书,争取考学。”凤宁知道凤来的成绩不错,可惜从前马老太连初中都没让她读完。
凤来听她这么说,不由得看向凤金宝:“家里还会送我上学吗?”
凤金宝没开口。
凤宁说:“当然,只要你能考上,我就送你上,高中、大学、研究生、博士,直到你考不上为止。”
最小的凤柏听到这里,吃惊地说:“大姐你哪来的钱?”
“我现在没钱,难道不会挣吗?小松和小柏也一样,只要你们读得起,姐就供你们上学!”凤宁说。
她自己已经不可能复学,一定要让弟弟妹妹尽可能多读点书。
凤金宝听见大女儿的话,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