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剑柄,周围萦绕着淡金色的灵力。
很锋利,轻而易举就刺穿了他的肩膀。
除了师尊赴死的背影,霜棠第二记忆清晰的便是师尊赐他的那一剑。
因为剑刃实在是太锋利了,以至于霜棠开始只觉冰凉,直到师尊拔出剑、血涌出来之后才后知后觉感受到疼痛。
到底是肩膀被剑刺得更疼一点,还是心脏被师尊冷冽的目光瞪得更疼一点,当时霜棠分不清。
是自己卑劣,居然拿全宗门的性命威胁师尊,师尊不是他这样自私冷血又贪婪不知足的人,心怀天下苍生的仙君自然是会动怒的。
师尊已经很慈悲了,只给了他一剑而已。
这是霜棠在封印中进行了许多次的自我反省。
后来就没有反省了,在封印里面浑浑噩噩的霜棠开始怀念那把剑带来的疼痛。
醉月浮挽下最后一个剑花,收起剑势,走回霜棠身边。见小弟子趴在石桌上,一副发呆的模样,原本巴掌大小的脸因为压在手臂上,腮帮子鼓起一些,显得有几分嫩生生,不禁失笑,“在想什么?”
“想看师尊的剑。”
“剑有什么好看的?”醉月浮将剑递给霜棠。
霜棠一寸一寸缓缓摸过剑身,瓷白的指尖爱抚剑柄,目光专注无比。
若不是师尊在一旁,霜棠其实很想用这把剑对自己做些什么,比如重现当年师尊赏赐他的那一剑。
光是想象那样会带来的疼痛,他就控制不住身体的战栗,瓷白的面颊浮现红意。
霜棠垂着眼,雪睫眨动,突然就亲了那剑柄一下。殷红娇艳的唇瓣贴在冰凉的白金色剑柄上,色差吸睛,颇有几分活色生香。
醉月浮愣住了,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红了脸,“阿棠你这是做什么......”
“弟子喜欢这把剑,很适合师尊。”
醉月浮轻笑着揉了揉霜棠的脑袋,“是吗,谢谢阿棠夸赞。”
......
时间已经是深夜了,醉月浮将霜棠哄到床上,吹灭了烛灯,“睡吧,师尊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霜棠乖乖点头,闭上眼睡去。
屋内安静下来,只余下清浅的呼吸声。
醉月浮在床头坐了许久,静静看着霜棠,伸手替人捻了捻被子。
有多久没这样陪着阿棠了?
除了最后那段荒唐的日子,他在知道了小弟子对他的情意之后,就很少应下陪对方睡觉的请求了,因为望见小弟子眸中的爱意,总有些不知所措。
阿棠还年轻,年少冲动实属正常,或许是自己之前的举动过于亲昵,才让阿棠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他这个师长生出了有违人伦的情思。
他是第一次带徒弟,带得还是一个从小养到大的小家伙,没有任何经验可言,自然也把控不住度。
当时的醉月浮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哪怕之后霜棠委屈巴巴朝他撒娇,也狠下心来不再答应那些寻常师徒之间似乎不会做的举动。
想着,等小家伙再长大一些,或许就改变想法了。
可是没有等到那一天,反倒是小家伙先入了魔,甚至不管不顾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他囚禁。
直到那一刻,醉月浮才正视了霜棠的爱意,不再将其当做年少分不清敬仰与爱慕。
指尖撩起一缕雪白的发丝,触手冰凉柔顺。
醉月浮倾身,墨发从肩侧滑落。如玉的指尖轻轻抚上霜棠的眼睫,然后缓缓下落,在唇瓣上停留了片刻。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醉月浮敛下金眸,面色微红,慌忙收回了手。
又看了一会儿小弟子的睡颜,醉月浮取出了掌门给他的留影石。
里面是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大多都与霜棠有关。毕竟在上古大魔被封印之后,修真界乃至人界就已经缓缓恢复了秩序,众人从灾难中回归正常的生活。
只有霜棠,永远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还有心上人。
“霜棠,回昆仑宗吧,要是你师尊还在,也不想看到你这副样子的。”掌门的声音在意识海的画面中响起。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在画面中,醉月浮只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跪在他以身为祭构建的封印上,被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了满身。
身影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没有了生息。
醉月浮指尖轻颤,缓缓攥起在掌心。
几个大能不放心,就守在远处,不去打扰,但也不敢放任霜棠一个人。
哪怕对方做出了拿全宗门性命要挟师尊,以及囚禁师尊这等不顾门规罔顾人伦的劣事,但到底是醉月浮唯一的弟子,要是就这么自尽了,他们怎么过得去自己的良心。
霜棠就这么在大雪中跪了一夜,直到天际被染上了熹光,日光穿透厚厚的云层,落在苍茫的大地上。
霜棠终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醉月浮瞳孔收缩,指尖几乎嵌入掌心。
霜棠身上的雪扑簌摔落,下面的发丝已然全白。
分明是少年人,却白发苍苍。
他的背影过于瘦削,透着茫然与无措,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动物。蜷缩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不知道主人去了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