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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明月来龙津仙城,是为了从仙盟院使手中截下蛟龙。

她们自诩天道盟修士,不管妖物是善是恶,先将对方抢到手再说。若是罪大恶极的则以正法惩处,若是清修无辜的妖物则释其归山。

可到了才发现,除了姬眠鱼这一新上任的院使,院正绛尘也在。以她的功行,不可能是那两人的对手,没想到遇见了杀人的“宣静之”。

仙盟对宣静之讳莫如深,可天道盟却是遗憾没有将她争取过来。秉持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侍明月跟宣静之走到一块。她岂是也发觉宣静之身上的异样,一个已经陨落五百年的人乍然出现,怎么看都不同寻常。

但她大胆,选择不管。

侍明月说:“蛟龙八成被囚禁在龙津镇妖塔。现在绛尘和姬眠鱼都不在,是动手的良机。”

宣静之用那双渗人的眼睛盯着侍明月,须臾,说了一个“好”。

见她松口,侍明月放心许久。她担心宣静之非要下悬崖找寻绛尘、姬眠鱼二人的踪迹,要是那样,她可不奉陪。她的目的是救“妖”,而且先前欠了姬眠鱼一个人情,在画舫时利用她拖延时间、稍作遮掩,因果得还。

悬崖峭壁,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呼啸的劲风吹过,宛如野兽咆哮。

姬眠鱼的扇子嵌入山隙,一只手紧紧拽着绛尘,吊在悬崖上。

“那‘堕凡尘’当真厉害,须臾之间,功行散尽。”说这话的时候,姬眠鱼唇角还带着笑。

“一个月。”绛尘给出一个时间,她的神通抵消大半的攻袭,这样的结果已不算坏。但这一个月如何生存下去是个难题。上不见顶,下不见底,此刻的她们处于两难的境界。她的视线在山崖上逡巡,寻找可以落脚的地点。

姬眠鱼听着石块开裂的声音,说:“别乱动。”

绛尘也听到劲风中细碎的令人心惊的响声。她平静地说:“你松开我。”

姬眠鱼挑眉:“你这是什么话?”非但没有松开绛尘,反而将她往上提了提,舔了舔唇,她笑容肆意,“我爱你至斯,怎会弃你而去?你别担心,我修力道,就算坠下万丈悬崖,也不会被砸成一滩烂泥的。”

“对了,我跟你说说我如何和侍明月认识的。不过你放心,有交情不代表是生死之交,我虽然认得她,但不会为了她背叛仙盟、背叛你。”

绛尘拧眉,石头开裂的声音越来越大,嵌入石缝中的折扇向下拉了近一尺的距离。姬眠鱼的嘴一张一合,还在那喋喋不休。谁想知道她怎么跟侍明月相识的?在极乐仙城的时候,姬眠鱼就热衷于交朋友,用她那张招摇撞骗的脸,用她在厮混间学来的风言俏语。在说话的间隙,身体又向下坠去,折扇在悬崖上拖出了一连串的火星子。

绛尘仰头问姬眠鱼:“右手侧约半丈距离有个小石台,能将我甩过去吗?”说是“石台”,其实也只是在峭壁上凸出不到半尺的石块,狭窄之地根本不能立人,就算到那处又能如何?

姬眠鱼问她:“你准备怎么上去?”

绛尘轻笑一声,说:“谁讲一定要往上走?”万一宣静之或侍明月还在,以她们的状态,不是羊入虎口?

姬眠鱼点头,可还是没有放开绛尘。功体散尽,没了灵力,别说是神通法诀了,连自身的法剑都催不动。此刻的绛尘两手空空,她凭借什么向上或者向下走?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绛尘依旧想要甩开她?姬眠鱼抿唇,眼中沉着几分怒意。三年前那句轻飘飘的“不合适”又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什么是不合适?分明是无用之人该弃之如履!谁能想到,性洁如莲的绛尘也是这般充满机算心?

手掌渗出血迹,腕上留下的擦痕触目惊心。

绛尘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姬眠鱼那紧握着折扇的右手上,她又说:“松开我或者把我甩过去。”

姬眠鱼笑了一声:“好啊。”她的眼神很奇怪,在看到绛尘面上的讶色时,她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将钉入石中的折扇一拔,她快速地捞住绛尘的腰。两个人失去支撑之物,顿时从云间坠了下去。姬眠鱼内心没有半点惧怕,她咬着绛尘的耳垂说:“我放开了。”

绛尘依旧很冷静,一双眼睛宛如古井平静无波。耳畔只余下撕裂般的风声,强烈的失重感让她陷入短暂的头晕目眩中。她隐约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可还没有深思,意识就彻底堕入昏暗中。

姬眠鱼看着绛尘,黑色的眼瞳出现奇怪的变化,仿佛兽类的竖瞳。腾云驾雾因功体被压制之故暂时做不到,可以肉/身硬抗下坠的冲击力,那算是小菜一碟。像是过了漫长的时间,又似是只有一瞬。砰一道落水声响起,溅起的水花近一丈高。庞大的黑影一闪而逝,落入水中的姬眠鱼、绛尘二人被湍急的水流一冲,很快便出了寒潭,没入溪流中。

绛尘醒来的时候,天幕漆黑如墨。

姬眠鱼坐在篝火边烤鱼,一旁粗略的架子上挂着水湿的外衫。

绛尘坐起身,抬眼看她。红缎带缠绕在腕上,如绸般的墨发散下,遮住面上一道渗着血迹的擦痕。她不记得是怎么落下来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疼痛,八成是姬眠鱼设法替她抵消那股冲击力。她蹙了蹙眉,轻轻开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