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也就是王总承诺发工资的日子,王召钢才晃晃悠悠去厂里上班,刚进厂门就发觉气氛不对,办公楼下的公告牌上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一片咒骂之声,
王召钢急忙挤上去,大嗓门问道:“怎么回事,”
“王哥,玄武集团出新政策,实行绩效考核,上个厕所都要扣钱,”一个相熟的工人说道,
“狗日的,”王召钢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怒气冲冲走向财务科
财务科这边围的人更多,王召钢根本挤不进去,从同事们的议论中他得到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财务科给全厂职工统一换发了江北市城市信用社的银行卡,这家小信用社的网点很少,红旗厂方圆三公里内别说ATM了,就连储蓄所都沒有,沒有网点也就算了,据已经拿到卡的同事说,本月的工资足足比上个月少了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三十是什么概念,原本能拿两千块的,现在只有一千四,原來一千块的,现在就只剩下七百了,在物价飞涨的今天,一两千块本來就捉襟见肘,再大幅度降低,这日子真沒法过了,
人越积越多,楼下黑压压一片,人声鼎沸,群情激奋,王总再度出马平息民愤,他站在二楼窗口拿着电喇叭向大家喊话:“同志们,大家听我说,大锅饭真的不能再吃下去了,引进先进管理经验,实行有效的激励政策,实行工资和绩效挂钩,是我们的一项新举措……”
话沒说完,一只黑色的皮棉鞋呼啸飞來,正砸在王总身上,下面传出一声吼:“你个老杂皮,红旗厂的叛徒,”
王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回身便走,下面一阵欢腾,工人们簇拥着刚才扔鞋的王召钢大声喝彩:“王哥,砸的好,骂得漂亮,”
王召钢四下拱手,一脸坚毅凛然之色,
……
王总惶惶然回到办公室,冲常务副总经理穆连恒抱怨道:“你们也真是的,大幅度削减工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搞得我很被动,”
穆连恒坐在简陋的办公桌后面,一脸淡然:“王总,事先我们曾经沟通过,老国企人浮于事,积重难返,不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是绝对不行的,我们玄武集团是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让我给那些成天不干活,坐在太阳底下抽烟看报纸的老爷们一个月开两千块养老钱,对不起,做不到,”
王总急了:“可那也要慢慢來才行啊,本來工人对玄武集团的负面看法就不少,这么一搞不是火上浇油么,你听听外面,都闹成什么样子了,”
穆连恒慢悠悠的说:“改革的阵痛是难免的,再说我们又不是真的把他们往绝路上逼,这样做只是要刺激他们的劳动积极性而已,几千人的大厂,吃闲饭的人太多了,怪不得你们以前发展不起來,”
王总无话可说,一方面他对红旗厂的情况并不了解,另一方面他手上也沒权力,穆连恒虽然是常务副总,但等于上面派下的太上皇,自己这个老总只是个幌子,再说自己马上就要退休了,何苦來哉陪他们闹腾,
“刚才那一鞋,砸的我不轻啊,我这都赶上总统的待遇了,”王总坐下來,拿出速效救心丸吞下,苦笑一声:“穆总,我是不行了,就看你的了,”
穆连恒说:“王总您身体不好多休息,我会让行政部的同事处理问題的,”
原來的厂部各个职能科室都改了名字,行政部就是原來的办公室,忠心保护公章的马大姐被精简到了一线,现在办公室的一帮人都是玄武集团派下來的俊男靓女,他们迅速出动,向工人分发传单,解释新的工资考核制度,说的天花乱坠,并且承诺一个月内就在厂区开设信用社储蓄所,解决工人取钱难的现状,两个小时过去了,工人们终于骂骂咧咧的散去了,
穆连恒拿起电话:“陈总,今天又闹了一场,”
电话里传來陈汝宁中气十足的声音:“是么,小穆你的担子很重,要好好干啊,那边我都交给你了,正打球呢,不多说了,”
挂了手机,抛给秘书,一身高尔夫装扮的陈汝宁继续挥起了球杆,虽然是三九腊月,满地的进口草皮依然郁郁葱葱,一杆挥出,城市信用社的老总拍着巴掌道:“陈总球技果然不凡,”
陈汝宁笑笑:“曹总,贷款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