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老家有事,郑氏母女要提前启程回沂川了。 许是心里有这个堂姐,出发前夜,郑芳菲还提着布兜子特地找了一趟荆微骊,手里带的,是她亲手绘制的画像。 画中的女子螓首蛾眉,韶颜稚齿。 她倚于秋千之上,周身是馥郁香浓的花丛,偶有蹁蝶飞过,带起阵阵甜气。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 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 荆微骊盯着画,弯唇一笑:“我从未在你面前穿过白衣,为何偏偏画了这件?” 郑芳菲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答道:“正是因为堂姐未穿过,我才觉得若是一袭素白,定是钟灵毓秀,是天上的仙女才有的花容月貌。” “你倒是嘴甜。”她缓缓收起画,又喊来青瑶将画挂好,还特地吩咐,说要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没有过多寒暄,郑芳菲起身走了,临出院门,还依依不舍地三回头。 入京一趟,仿若浮华一梦。 蜉蝣的梦醒了,她也该朝前看了。 郑氏母女离开后,荆微骊原本以为能消停几日,可没想到真正的麻烦紧跟着就现形了。 她那位四弟弟,被接回来了。 还是荆太师和二哥哥亲自去接的。 得知这个消息时,她愣在梨花椅上,连手里的笔墨洇了字帖都没有察觉。 青瑶低头瞧见,失声唤她,这才堪堪令其敛神。手忙脚乱地收起笔,最后懊恼地看向这套已经不能再用的字帖,眼中满是心疼。 “也罢,既不能用了那便弃了。”她低低呢喃,随手将字帖丢开,然后起身,准备去见见那位久违的弟弟。 虽然跟二哥一样都是庶出,可这位四弟弟的生母,相当有本事。 二哥的生母是个福薄的,虽然生了儿子但身子骨孱弱,还没出月子便撒手人寰了,二哥便自幼养在荆母身边,同姊妹关系很是亲近。 但四弟弟不同,那位不仅从鬼门关里爬出来,还死死攥住儿子,不仅时常到荆母面前晃悠显摆,还动了不少下作肮脏的手段。 偏偏那两年正赶上朝廷大乱,荆太师分身乏术无法顾及内宅,这才让人找到了可乘之机,着实是把苑内搅得不得安宁。 而荆母,也香消玉殒在那年冬夜风雪中。 没两步的功夫,荆微骊就带着青瑶到了祠堂。 许久未见的人正跪在蒲团上,在生父的引领下跪拜先祖们。 瞅见她来,荆太师不自然地皱了下眉头,拍了拍二儿子的肩,让他先带小女儿出去。 “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一到院子里,荆微骊便按耐不住,马不停蹄地问出来,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原委。 荆云泉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几日前庄子传来消息,说阿漱染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郎中去看了也说这孩子身子骨弱,恐落下病根,父亲实在于心不忍才将他接了回来。” “原来如此。”荆微骊不再多问。 哪里是什么于心不忍,只要想接回来,多的是理由借口,无不是正好赶上了这么一场病罢了。 看出小妹的不适,二哥又问:“那孩子是个乖巧的,想来不会同他生母那般。” “我明白。”她抬起头,扯出一个令兄长安心的笑,心底落寞,没了继续说客套话的兴致。 没有进去见人,荆微骊只说自己身体有恙,怕过了病气给孩子,说完就转身离开。 没有回绣楼,她直接奔往灵阑寺。 那里摆着母亲的牌位。 寺中香客不断,梵音阵阵。 从沙弥罗僧的念经声,再到时不时响起的木桩撞钟。 当初为了圆母亲夙愿,牌位没有摆在吟诵不断的正殿,而是置于偏殿的一隅,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角落。 荆母素来是这个性子,即便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也提不起要去挣些什么抢些什么的兴致。 如同被四弟弟的生母间接逼死时,如同躺在病榻上挽着她的手说别记恨孩子时。 随着回忆的步步加深,眼窝也逐渐酸涩起来。 她抽吸了下鼻子,小小的鼻头微微一动,更显得粉嫩。 怕自己在这圣洁的地方哭出来,她不动声色地抬高袖口,柔软的布料小心翼翼地贴近眼眶,几乎是瞬间,一层浅淡的水痕便印上去。 瞧见这寸拇指大小的浸湿,荆微骊心里头更憋屈了。 “别哭,会不好看。”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