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在找什么歌?” 沈妈忽然想起他前几分钟说的话,偏头问他。 沈从越:“不用了。” 沈妈疑惑瞅他,沈从越回了一句:“已经找到了。” 他低下头,打开五月天的专辑,将里面的歌曲统统都收藏进了他空荡荡的喜欢里。 他妈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呵”了一声:“你这什么时候喜欢上听歌了?” 他干脆利落地插上耳机后,便闭上了眼,将后背牢牢实实地靠在椅子上,抱住肩将高瘦的身子往回缩了缩,神情懒散地回了一句:“我闲的慌。” “我看你还是早点回队里去吧……” 他妈见状忍不住怼嘴小声嘟囔了一声后,将坐起的身子往床上躺了下去。 夜渐深,星幕垂落下来,房间里安静下来。 沈从越睁眼时,歌单里的歌已经被他全听了一遍,当音乐再次循环响起时,他才按下了暂停键,掀眼去看躺在病房上的母亲,许是因为热,她身上被子的一角已经被扯了下去。 他站起身,将被子重新给她掖回去之后,坐回到椅子的时候认真想了想,等过段时间出了院,还得往家里买个空调,这样她也待得好住些。 自从他爸前大些年得了恶病去世之后,他妈便回去住沈从越小时候住那老房子,可能觉得一个人也用不到什么,折腾不到哪里去,家里便也还是就那些老物件老装饰,冬天冷,安个暖气片在那抵着,可能是为了节省钱,做饭方便,也就只搬了煤气放在那屋子里。 可能是一年一年就这么过着,年纪大了,身边唯一一个儿子又经常不在,沈妈的脾气也越发的阴晴不定了起来,也有可能是看到电视新闻上消防员出事的新闻多了,不止一次给沈从越打电话说想让他换个工作,说这工资不是那么高,危险系数还那么高,不如趁他现在年轻,本本分分去找个踏实安全点的工作,把日子过好就成。 沈从越自然不肯答应。 母子俩互相说不过,就开始冷战。 就在这段时间里,一天夜里,煤气没关牢泄了出来,沈妈睡着浑然不知。 要不是邻居那天睡得晚,闻到味儿不太对,拍着窗打破玻璃进来把煤气关了,沈从越估计就再也见不到他妈了。 当时的沈妈已经煤气中毒陷入了深度昏迷。 而那段时间是沈从越在救援过程中刚发生了那档子事没多久的时候,整个人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而且队里怕他出问题,也没有让他再出任务,让他先好好休整几天。 那几天里也不安生,那个女孩的家属还专门跑来消防队闹,说是他们这些人就是拿着国家的钱走流程不办事,是他没有尽到救人的责任,人悲伤绝望到极致,什么最差最丑恶的猜测都可以被无下限地放大,然后加重在根源者。 队里的兄弟们自然拦着不让家属见到沈从越,他就像一个还没上场就吹响投降号角的士兵,颓废充满丧感地躲在消防站的后院里,靠着墙,手中夹着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 戒了五年的烟又重新被火光点燃,猩红的光点亮起的时候,沈从越仿佛看到了那个女孩向他用力伸出的手。 只要一想到这里他的心窝子就钝钝地疼,劲瘦分明的手不断从烟盒里拿出白色的烟条胡乱地往嘴里塞着,抽的一根比一根狠,烟的底端火星子明暗的频率越来越快,直到他所站的吸烟区脚下满是烟头。 有兄弟过来看到他这副样子,气急败坏地将他手里的烟夺下,扔在了地上,用脚狠狠踩住后,看到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大步向前,揪着他的领子,手上的青筋都狰狞地纵横暴露了出来,咬牙切齿地冲他吼着:“沈从越,你他妈别作践自己的身体!他们是那样说,可你自己心里不清楚是什么样子?!” 沈从越绷着凉薄的唇角,冷淡地抬起眼皮,毫无感情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缓缓说道:“清楚又如何?那个女孩的命就可以回来了吗?” 短时间内酗烟的后果就是,沈从越的嗓子现在就好像笨重庞大的钟在地上拖移,吐出的话缓慢而又刺哑,又因为许久未说话,他刚一开口,就忍不住大口咳嗽了起来,脖子上青色的血管随之突露出来。 “说到底,最后还是我没有拉住她。” 队友看着他执拗而又麻痹痛苦的样子,神情紧紧绷住,连带着眼眶都红了,牙关重重咬着,随后用力磨了几下,大力将他往后抛下,往后走了几步,恶狠狠地盯着:“沈从越,我知道你现在很自责,但是你必须走出来,我,还有他们,都在前面给你顶着呢!” 他伸出手指用力指了指前面喧闹的前厅,随后赤红的目光死死锁住他,一字一句说着:“还有队长,他可还在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