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提示的女声异常刺耳,和刚刚的红色感叹号一样,提醒着郗嘉良他不再是那个在凌陆哪儿拥有特权的人。
郗嘉良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他依旧不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这点。他下意识里,总以为……还是当初。
郗嘉良气恼得摔了手机。
手机在副驾驶的真皮椅上蹦跳了两次,最后翻滚机身,无法违抗力的定理掉下去。
坐了一会,郗嘉良拿出另外一个备用机。
用这个手机拨打刚刚的电话,一下就打通了。凌陆礼貌又磁性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你好,请问你是?”
“凌陆我——”郗嘉良只说出来三个字,备用机立马响起声,“嘟嘟嘟呜……”
被挂断了。
郗嘉良看着备用机,气得手都在抖,他咬牙切齿地喊:“蠢!货!”
这是提醒你的电话!
郗嘉良想着凌陆,忍不住又咬牙骂了句:“一根筋的蠢货。”
要是有认识郗嘉良的人,看见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眼睛都要看得掉出来。这还是那个斯文讲究的郗总?可他如今就是舔着脸,想帮帮凌陆,却被撂在一边不被搭理,火气憋得差点气死。
他真是欠了他的!
郗嘉良脑中闪过这句话时,咬住了下唇。
他突然想到,他莫名其妙无情说分手的时候,凌陆有多傻眼、多难过,而后他又跟许嘉公然亲近,公开承认许嘉是男友。他现在看着凌陆跟郗诚走近,心内产生的妒忌和酸楚,凌陆是不是也一样感受过?
他是痛苦到绝望了,才会疯狂的吧?
郗嘉良开着车,浑浑噩噩地开回家。
郗致和带着何美兰在院子里跳舞,影子拉得长长的。
郗嘉良踩着影子,抬头看向了郗诚搬走那间屋子的窗口,曾经他不甚在意的刺痛翻涌,像是冰层迟缓地裂开,终于露出了宛如粉碎般的伤痕,痛彻心扉。
郗嘉良眼前一黑,身体无力地朝一边倒去。
“嘉良!”何美兰率先看见儿子的异样,松开挽着郗致和的手,跑向郗嘉良。
何美兰扶着儿子,看着他发白的脸心内惊惶,喊郗致和:“致和!赶紧叫医生!”
看到郗致和转身跑去打电话叫人,何美兰摸着郗嘉良的脸,满脸担忧地喊:“嘉良,嘉良,你没事吧?你睁开眼,是妈妈,是妈妈。”
郗嘉良额头胀痛,他费力地掀开眼皮子,看了何美兰一眼,随即垂下眼。
“妈,我没事。”
他还试图握紧何美兰的手,自己慢慢地站起来。
成功地站起来后,脸色苍白难看的郗嘉良笑了一下,对何美兰道:“妈,你看没事,你别担心太多,我长大了。”
瞧他能站起来,何美兰勉强地笑了下:“你再长大也是妈妈的儿子!别逞强,等医生来看了再说。”
郗嘉良乖巧地点点头,像以前每一个被何美兰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时刻。但心底裂开的冰里,钻出来了吃人的食人鱼。
他永远是妈妈的儿子,所以妈妈会原谅他的吧?
他要去抢回自己的珍宝。
**
另一边。
郗诚在下班前赶到公司,给员工安排了酒店半月游。
已经约好晚上开副本的员工们:……
“老板!我们在办公室干活就行啊。”
“诚哥,你玩什么啊?浪费那个酒店的钱!”
“诚哥,你放心,有正事了我们晚上肯定不熬夜熬那么凶了……”
郗诚看着他们单纯的神色,简洁地开口:“奖金,双倍。”
“爸爸大气!”
“谢谢诚哥!”
“我们明天就去吗?要不住个两个月吧,不要钱的高档酒店好耶!”
“老板,能够带我老婆闺女去吗?唉,孩子没看过世面啊!”
郗诚好笑地看着他们:“别影响工作,再熬夜奖金扣光了,明年分红也休想。”
一个贫嘴的大包大揽:“老板放心,我去做监督!”
“去你们的。”郗诚看一眼墙上的设计款松针时钟,宣布道,“快到点了,今天提前下班吧。”
员工们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等工位上人都走了,留下郗诚对着空荡荡的公司发呆。
他今天有点不想回去。
郗诚走去抽烟室,点燃了一支烟,背贴着雪白的墙,微微张唇吐出一个烟圈。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线条利落而流畅,是极男人的英武性感。面上的情绪却沉静,带着股忧郁味儿。
“这他妈算什么事儿?”郗诚问自己。
他既然刷卡买了房,又为随口一句话安排员工酒店住半个月,简直多此一举!可他想都没想,特地跑来公司安排,好像生怕凌陆知道他说了假话。
郗诚摇摇头,垂下眼,划开手机相册。
他划到上回没放出去的一张照片。
是他弯腰,耍无赖去亲车里凌陆的脸的画面。
当时他亲完了,还言语调戏凌陆,弄得人红了脸,喷他一嘴的车尾气。他吐出去车尾气,又流氓地吹了个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