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羡常伴君侧,岂能不知李二陛下心中想法?君臣两个,相对无言。心中却同时在想:这贼老天难道真的在跟朕陛下作对?便在这时,一个内侍慌慌张张的跑来,跪地禀告道:“陛下,新丰侯房俊,在外叩阙,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禀告!”李二陛下一愣,猛然想起房俊前两日所说的话。难不成,这隆隆如雷之声,是这小子在实验那个什么新式武器?终南山到这里可是隔着不近,居然还能听到如此大的动静,这是什么武器?可你特么什么时候实验不行,非得三更半夜实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最关键是,害得朕以为是打雷了要下雨,白白欢喜一场……顿时心情不爽,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命他明日天亮再来,朕要安寝了。”那内侍滞了一下,奓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可是陛下,奴才观那新乡侯,浑身血迹、盔甲散乱,怕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李二陛下一愣,心想也是,没有天大的事,他房俊敢半夜叩阙?浑身血迹、盔甲散乱……莫非实验武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乱子,闯了大祸?大抵如此了,这家伙能耐不小,可闯祸的本事,可比能耐大得多……“那就让他进来吧!”反正没睡,看看这小子到底搞什么鬼。内侍领命而去,李君羡站起身,静立一边,不言不语。自打骊山行苑突厥人“犯阙”之后,朝廷震动,很是惹起一阵风雨。作为“百骑”的首领,李君羡没有在事先察觉阿史那结社率的异动,难辞其咎。李二陛下虽然并未斥责,但李君羡自己却惶然难安。这也就是李二陛下,若是换了别的帝王,他李君羡这个直接责任人便是砍头都不为过!但是李君羡自己也知道,“百骑”首领这个职务,自己是当不下去了,只等陛下衡量好合适的人选,自己便卸去任职,前往君前效力,戮力报国吧……足足盏茶功夫之后,房俊才被内侍带了进来。一见到房俊的惨状,不仅李君羡吓了一跳,便是李二陛下也吃了一惊。唐律规定:“非军伍之中,不得着甲。”这指的是明光铠之类,那玩意即对铁料的要求高,有极难打制,实在是太稀少了。房俊穿了一件皮甲,却横七竖八布满刀痕,深处已经割透。脖子上有一道刀伤,索性不深,但渗出的鲜血已经将内里的白色中衣染得血红。浑身上上下残败不堪,还充满了被火烘烤过一般的痕迹。李二陛下惊呆了:“怎么回事?”“陛下……”房俊干嚎一声,“噗通”便跪在地上,大哭道:“求陛下给微臣做主!”磕了一个头,抹了一下眼睛,再抬起头时已是泪如泉涌,号啕不已。没办法,袖子上的姜汁擦多了,眼睛火辣辣的疼……李二陛下大惊失色。这小子混账不假,但是一向硬气,这也是李二陛下自认为自己为数不多的欣赏房俊的地方之一……可是现在,这个倔强的小子居然哭得如此肝肠寸断,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难道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到底发生何事,速速到来!君羡,快将他拉起来,这么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李二陛下沉声说道。李君羡心里也是好奇,闻言快步走过去,伸手拉起房俊的肩膀:“有何事,起来再说!”然后……李君羡面色古怪的瞅了房俊一眼,姜汁擦那么多,眼睛不疼么?房俊敏锐的发现李君羡的异样,心里也有些窘,给了对方一个眼神。李君羡会意,自是不会去管房俊的幺蛾子,更不会去无聊的拆穿他的把戏,不过心里也好奇,这小子要干嘛?房俊被李君羡拽起来,一脸悲愤:“陛下!就在刚刚,微臣的新武器试验场,被一群绝不少于五十人的贼寇趁夜袭击,微臣率领一众卫兵拼死抵抗,却仍旧死伤无数!逼不得已,微臣只好使用了刚刚研制好的新式武器,才将贼寇杀退,可是……等到微臣收拾残局,救治同僚,却发现那些贼寇,乃是有军中悍卒所装扮!最严重的是,那些贼寇居然趁乱将新式武器的配方抢走了!陛下,此武器威力无穷,足以开山裂石、杀人无算,若是流入别有用之人手中,将是极大的隐患,还请陛下替吾等死难弟兄做主,亦将那纵兵作乱之人绳之以法!”李二陛下盯着房俊看了一会儿,见这小子又是悲伤又是愤怒,还有那么一丝委屈,完全不似作伪,心里边沉了下去。纵兵假扮贼寇,趁夜突袭军器监的作坊,还掳走新式武器的配方……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哪个不要命的,敢这么干?而且有一个疑点:“尔可确定,那不下于五十人的贼寇,俱是军中悍卒所扮?”房俊斩钉截铁:“千真万确,陛下不信,可立即派人查实。军卒具有名册,一查便知真假。”李二陛下自以为发现了蹊跷之处,怒声斥道:“据朕所知,你那些卫兵都是你从农庄里带出来的吧?总计不过十几二十人,居然能杀退五十名悍卒的冲锋?是你傻,还是朕傻?”李君羡也在一边苦笑,房二啊房二,撒谎也得靠点谱啊,你这么一说,谁会相信?此时大唐四边不靖,军队连年征战不休,军中皆是勇悍之辈,五十名悍卒,已足够灭一个部落,就凭你那几个拎着烧火棍的泥腿子也能杀退了……纯粹扯蛋么!面对质疑,房俊勃然大怒,毫不示弱的回视着李二陛下的目光,语气铿锵:“微臣所说,若有一字虚假,敢叫天诛地灭!吾等虽然不敢相比那些百战精锐,然忠君爱国之心丝毫不逊,陛下何以如此侮辱那些战死的卫兵?”李二陛下揉揉额头,觉得脑仁儿疼……朕不过是对你说的情况表示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