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从不因言获罪,上至朝廷大佬御史言官,下至贩夫走卒平头百姓,皆是褒贬时政想就,全无顾忌。
只要别指名道姓的提及李二陛下那些黑历史,就算是含沙射影都没人来理会……
然而凡是总有例外。
自上午开始,“百骑司”的侦骑、长安、万年两县的压抑捕快巡捕倾巢出动,篦子一般将长安城里大大的茶馆、酒肆、集市等等人群聚集之处彻底的梳理了一遍,无数人被捉拿下狱,整座长安城人心惶惶,百姓知道究竟发生何事,纷纷归家避祸免受无妄之灾,除非必要无人出门,往昔繁华热闹的街市顿时杳无人迹,静如鬼蜮。
待到傍晚时分,先前被抓的人有的被释放,从衙门里出来返家,今日官府大动干戈的原因方才被百姓们所知悉。
居然是因为传播长乐公主与房二郎的流言……
百姓们有些愤怒。
大家最爱的事情便是茶余饭后将王孙公子豪门贵族的那些稀罕事拿出来当做谈资,羡慕一番、鄙视一番、调侃一番,时而为房二郎拳打齐王鼓掌喝彩,时而为大军即将平定西域大声叫好,时而为吐蕃边境一场冲突义愤填膺……
曾几何时,却连话都不让了?
百姓满感到愤怒憋屈,却也只能关起门来骂两声娘表达不满,御史言官们可不管这个。
不让人话?
错话犯法?
简直滑下之大稽!
御史们的职业便是喷子,逮谁喷谁,喷对了有奖,喷错了不罚,以言论监察百官。
虽然官府并未将羁押的百姓因言获罪,可御史言官们忍不住了,今日是传播流言的百姓,谁知明日是不是就轮到他们这些口无遮拦的御史?现在忽然之间不敢随便话了,这岂不是等同于让御史言官这个行当集体失业?
于是乎,仅仅一个下午,无数道奏折雪片一般飞进政事堂,一箩筐一箩筐的堆在各位宰辅的案头,整个皇宫都闹得人心惶惶。
长安县衙。
晋王李治带着“百骑司”鸠占鹊巢,将人家县令李义府给挤到一边,堂而皇之的占据了主位,一道道命令以此为中心下达,无数“百骑”、衙役、巡捕在城内编织了一张大网,一个接一个的“罪犯”被带至衙门内,先行收押,而后分开逐一审讯。
李君羡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书案之后端然稳坐清秀的脸膛上洋溢着自信、兴奋、紧张等等情绪的晋王李治,心底不仅暗赞一句:陛下的儿子,果然各个皆是人中龙凤!
首次作为指挥者,便能将“百骑”、衙役、巡捕等等超过上千人指使的有条不紊、层次分明,这可不仅仅是“才能”两字便能凸显其中的可贵之处,这需要更多的赋。
“才能”可以通过后的努力去提升,而“赋”却是与生俱来,就算别人再是羡慕嫉妒恨,也只能眼红的看着,徒唤奈何……
然而李君羡心中却尽是忧虑,一个儿子出类拔萃那是好事,陛下后继有人,大唐能够有一位完美卓越的掌舵者,大家自然皆大欢喜。可这么多的儿子各个便显出超强的能力,那就绝非幸事了……
太子温厚贤德,魏王锐意聪慧,吴王英武果敢,晋王少年老成……
最关键是陛下早有易储之心,一旦太子当真被废,可想而知其余的这几位皇子殿下将会为了储位展开一番怎样的龙争虎斗、兄弟睨墙!
李君羡只怕自己被卷进争储的风潮之中,以自己这毫无背景的身板儿怕是一个浪花儿便将遭受灭顶之灾,所以尽管晋王三番四次的言语试探,李君羡都讳莫如深,绝不表态。
他效忠的只是李二陛下,对于储君之位并不太在意。陛下龙精虎猛春秋鼎盛,起码还能稳坐二三十年,以后的事情去想那么多干嘛……
午时将过,色渐渐阴沉下来,乌沉沉的云彩渐渐凝聚集结,由高至低的压在整座城池的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
未几,随着一阵清风拂过,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倾泻而下……
雨骤风急,抓捕却依旧未停。
长安城内由朱雀大街分隔东西,以东为万年县,以西为长安县。
东城多是达官显贵、王孙贵族的府邸,渐渐成为官员聚居之处,出入之人要么豪富、要么显贵。而西城则居住着更多的平明百姓、商贾走卒,人口繁杂汉胡杂居,相对来治安显得混乱得多,正是流言制造、传播之地。
李义府自打晋王殿下一进屋将他挤到一边便一直冒汗,额头上的汗渍比之屋外哗哗的大雨逊色不了几分,心中更是心惊胆跳。他虽然自觉清正廉洁并无贪赃枉法之处,可是眼见这几十上百的百姓、商贾、游侠儿、胡人……接连不断的被缉拿进衙门,他如何不急?
这可都是他治下的居民,一旦有人作奸犯科惊动了皇子殿下,甚至惊动了皇帝陛下,他这个县令可是要承受连带责任的!
眼瞅着秋自己就将到任,得益于这两年长安商业的繁荣,居民安居乐业生活蒸蒸日上,犯案率较之以往低了不知几个等次,等到吏部堪合政绩,妥妥的一个“优等”是跑不聊,再私底下运作一下,要么外放地方担任上州别驾,要么担任京兆、太原、河南诸府的少尹,甚至留在京师进入光禄寺、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