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进入腊月,今日既非初一,亦非十五,本不是朝会召开之日,更没有正旦大朝会那般百官齐聚四夷来贺,但是要总结一年的政务,展望来年的规划,更有开春之后即将东征这等大事需要绸缪,参与朝会的官员人数很多,整个两仪殿都闹哄哄的。
三省六部九寺的主官汇聚一堂,比朔日朝会到得还齐整……
“陛下,微臣提请由民部拨款,专用于骊山农庄的高产粮食培育。”
官员们刚刚以官职爵位分列左右前后,跪坐在预先放置的地毡上,司农卿殷岳便迫不及待的站出班列,鞠躬启奏。
民部尚书唐俭一脸懵然:“高产粮食?那是什么玩意儿?”
殷岳道:“乃是华亭侯房俊派遣水师船队,横渡大洋之后在新陆地发现的高产作物,将种子带回之后,正在骊山农庄里培育。眼下乃是严冬,气候寒冷地温极低,想要在温棚里培育作物,便需要大量的柴火以及人力供暖,单凭温泉水提升低温是不够的,司农寺没有这笔钱,更不能让房驸马出这笔钱,故而,请民部拨款。”
众人左右观望,这才发现,身为兵部左侍郎的房俊并未前来参加朝会,属于兵部的那个位置,唯有兵部右侍郎郭福善前来参会。
受到众人关注的目光,郭福善尴尬苦笑。
谁让他们兵部摊上这么一个放着本衙事务不管,反而抢了司农寺的事务的左侍郎呢?
太不靠谱了……
群臣愕然,实在是房俊对于此事虽未封锁消息,却并未大肆张扬,毕竟这等攸关国计民生、甚至极有可能改变眼下大唐整个农业体系的重大发现,若是处置不当,极易引起整个社会的动荡。
在未能培育成功那些高产作物之前,不宜宣扬。
这就导致这件事居然满朝文武没几人知道……
长孙无忌蹙眉,不满道:“堂堂兵部左侍郎,放着本衙的事务不管,却跑去培植什么作物,连朝会都不来参加,简直玩忽职守!还请陛下降旨责罚,以儆效尤!”
御座之上的李二陛下刚刚从后殿出来,气儿还没喘匀呢,沉着脸,缄默不语。
心里琢磨着,难不成是昨被自己喝叱一顿,所以想心存怨怼,干脆自己跑去培育什么高产作物,以示抗议?
不过现在想想,昨日自己的心思全都在海外仙山之上,闻听横渡大洋之后亦未能发现仙山,满心失落沮丧,居然没有关注房俊所的高产作物……最近不知怎么了,自己总是心情低落神思不属,难以专注精神,居然犯下这等不该犯的错误,这在以往是绝不应该的。
无论高产粮食能否如房俊所言那般活人无数,最起码那子是真的在为大唐绸缪,那些水师兵卒亦是历经艰险出生入死的横渡大洋,自己总该有所表示的,岂能那般寒了臣子的心?
李二陛下觉得奖罚分明才是为君之道,有功而不赏,非是明君所为。
所以这会儿又怎会去责怪房俊“不务正业”?
萧瑀偷偷瞥了皇帝一眼,见到皇帝面上并无表情,便开口道:“赵国公莫非忘了,那本眼下遍及大唐、惠民无数的农书,便是房俊起头,召集了司农寺官员与下各地有经验的老农编撰而成,论起农业耕作之术,普之下,还真就没有几人比得上房俊。赵国公难不成是希望房俊只守着兵部,却将这等新作物置若罔闻?”
长孙无忌闭上嘴巴,不与其争论。
这个萧瑀当真是全无气节,看来是要抱着房俊的大腿不松了,不仅将自家闺女送去房俊床榻之上,更是对其阿谀奉承极尽吹捧之能事,怕是市井之间贩夫走卒,亦作不得这等下贱之举。
你好歹也是历经三朝的元老啊!
要点脸行不行?
他实在是料不到萧瑀一旦彻底顺应皇帝,会顺应得这般彻底,连皇帝一个马仔的大腿都抱的如此之紧。
然而,关陇贵族又与江南士族有所不同,后者地处江南,更多是在经济上渐渐承担起更重的分量,相比于在军政两方面都占据帝国庞大资源的前者,“船好调头”,策略、立场的扭转,显然更灵活。
而关陇贵族这般庞然大物,眼下固然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但想要转换立场、让出利益,谈何容易?
娘咧,心里堵得慌……
长孙无忌不言语,自然更无旁人跳出来与萧瑀争辩。
事实上,无论任何立场,对于房俊“旁门左道,奇技淫巧”方面的造诣,大多是甚为佩服的,虽然尚未得知那高产粮食的具体情况,但是“培育作物”这种听上去便技术含量非常高的业务,或许房俊的确比司农寺那些混日子的家伙更合适。
唐俭老脸上满是为难的神色,叹息道:“非是老朽不愿支持这等高产作物之培育,实在是民部眼下绝大多数的预算都倾斜在开春的东征之上,不仅挪不出余钱来,尚有很大的一部分缺口,爱莫能助啊。”
殷岳甚为不满:“难不成这等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事情,要人家房驸马自掏腰包不成?”
唐俭懒得跟他废话,老脸一拉,道:“民部没钱。”
殷岳:“……”
便对唐俭这等年纪、这等资历的老前辈耍无赖,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樱恨只恨司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