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王李元景心里有些乱,故作镇定的瞪着韩王,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些什么。
他不确定这是韩王在展示他身为宗正卿所必须具备的强硬,亦或是皇帝有什么吩咐……
两人对视,沉默少顷。
荆王终不敢让“百骑司”掺和进来,那样还指不定能捅出多大的篓子,恐怕到时候就不仅只是脸面的问题……
略作沉吟,荆王开口道:“诚然,此事是蜀王与蒋王题大做,区区两个歌姬而已,犯不上这般怒火填膺。本王到底亦是他们叔父,只需好好商量,又有什么大不聊?当然,本王亦是有欠考量,只需先行问过吴王,他又岂会舍不得两个歌姬呢?最终导致蜀王与蒋王拦阻本王于朱雀大街之上,闹得沸沸扬扬,有损皇族颜面,本王亦有过失。甘愿受罚,绝无怨尤。”
韩王心里“呵呵”一声。
他忽然想起有一次,自家王妃做寿之时,房俊到府上赴宴,宴后与其在花园之中饮着温热的黄酒闲聊,自己询问他对荆王观感如何,房俊笑着出一个“煮酒论英雄”的典故。
据有一次曹操与刘备在青梅成熟之时,以青梅煮酒,品评下英雄。
其中对于袁本初的评语,恰恰符合荆王“色利而胆薄,好谋而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利而忘命”。
自己当时曾问:“曹操几时与刘备相会,煮酒论英雄?某熟读青史,却是不曾知晓。”
房俊那厮则吱吱唔唔,顾左右而言他,最终什么“碰巧读过一部话本”之类,再追问适合话本,便不肯再……
当时,韩王便认为那本就是房俊对荆王的评价,只不过荆王乃是皇室亲王,身份尊贵,等闲臣子不好腹诽议论,这才编造出一个“话本”的托词。
现在仔细回味一番,韩王发现房俊的目光的确精湛,观人之术不凡。
“色利而胆薄,好谋而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利而忘命”,这简直太贴切荆王的性格了……
此番调查也好,惩戒也罢,皆只是在皇族范围之内,无论如何,对于荆王的声望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损害。
更何况,此事本就因你而起,如今闹得沸沸扬扬,却连一点承担的勇气都欠奉,反而狡辩饰非竭力推脱,丝毫不见堂堂李唐皇室亲王之魄力,令人心生轻视,颇为不屑。
与之相比,强抢侄子的两个歌姬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由此可见,荆王实在是太过于在乎自己的名誉声望。
一个亲王,那么在乎名誉声望做什么呢?
一时之间,韩王倒也没有多想……
对于荆王这番推诿抵赖、避重就轻的言辞,韩王心中嗤笑,面上倒也平静,道:“本王亦知王兄之心思,更不欲责罚王兄……只是此事毕竟给皇族声誉带来不可挽回之影响,陛下更是为此震怒,就算本王想要网开一面,亦是不敢……蜀王与蒋王两人尽皆认罪,各自鞭挞、圈禁十日,王兄毕竟辈分高,亦要顾及颜面,本王酌情减免,处罚之鞭挞、圈禁,只有蜀王与蒋王的一半,如何?”
荆王摇摇头,道:“此事错不在吾,岂能一并惩罚?那两个歌姬只要本王开口,吴王必定相赠,所以纯粹只是蜀王与荆王无理取闹。”
他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没有先行向吴王讨要,只要自己开口,吴王必定相赠”,而不是所谓的“强抢。”
这很重要,决定了这件事情的性质。
一旦“强抢”的罪名坐实,对于他的声望将构成严重的打击,反之,不过是叔侄之间沟通的问题,不值一哂。
然而,早就收到李二陛下指示的韩王,焉能这般轻易让他脱身?
韩王道:“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吾等身为皇族,受到下供奉,自当以身作则,谨守礼仪,不可有一丝一毫之懈怠玷污。而不问自取,是为贼也,荆王堂堂大唐亲王,却做出慈市井民尚且不为之事,又有何颜面措辞狡辩呢?只是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你不是“强抢”就不是了?
道理摆在这里的,非是你口舌如簧狡辩饰非,便能够颠倒黑白、得过且过。
今日非得将你的罪名坐实了不可……
荆王脸现怒容,沉声道:“吾乃大唐亲王,身份尊贵,岂可因为区区两个歌姬便承受鞭挞之刑罚?非但本王颜面扫地,纵然是陛下面上亦不好看,还望韩王三思。”
韩王一脸正色,肃然道:“荆王谬矣!皇室之颜面非是靠着粉饰太平换来的,而是自陛下而始,整个皇室用遵从法度、善待百姓之恒信,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百姓爱戴皇室,拥戴陛下,敬畏之心历经长久才建立起来,得之不易。但若是想要将其摧毁,不过反掌之间,顷刻间耳。荆王今日若能认罪伏法,非但与名声无损,反而会让百姓尽皆赞叹胸襟宽宏,知错能改。”
荆王心中怒气隐隐勃发。
我信你个鬼哦!
不就是两个低贱的异族美人儿么?人家正主儿吴王都直到现在没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非得蹦出来,将这个罪名死死的扣在老在脑袋上,到底是想要干啥?
忍着气,荆王摇头道:“本就是一个误会而已,本王乃是皇室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