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刚蒙蒙亮,房俊起床尚未洗漱,便有仆人前来告知,卢国公府两位郎君已然在前厅等候。
房俊无语。
犯得上这般着急?
赶紧洗漱完毕,到了前厅见到程处亮、程处弼两兄弟正做着喝茶,便问道:“早膳用过了?”
程处弼道:“用过了,二兄昨夜便吩咐了家仆,早早备好早膳,拉着我一起过来。”
谁都知道程处弼是房俊的铁杆,程处亮拉上他,也是希望房俊能够尽心尽力的去邀请孙思邈。
房俊无奈道:“得咧,咱也不吃饭了,这就动身吧。”
程处亮忙道:“某已经在车上备零心茶水,上车垫吧一口,委屈了二郎,愚兄记着您这份情。”
房俊道:“这话得生分,都是自家兄弟,风里火里都不带皱一皱眉头,何况只是举手之劳?兄长稍待,某去换身衣服,这就出来。”
程处亮感激道:“有劳二郎。”
待到房俊回去换衣服,程处亮对程处弼道:“外间都二郎跋扈,实则极讲义气,是个值得结交的,三弟往后定要以诚相待。似咱们这等世家子弟,要看顾着家族利益,整明争暗斗防着这个防着那个,结交一个知心好友不容易,要好生珍惜。”
程处弼颔首,憨直道:“弟弟省得,不过二兄你也过于客气了,二郎这人不仅是讲义气,度量也大,但凡谁求着什么事儿,绝不会袖手旁观,何况是咱们这等关系?其实二兄你直接来了便是,根本用不着拉着我。”
程处亮看了看兄弟憨厚的面容,无语叹气。
这傻兄弟半点人情世故也不懂,这往后在朝堂上怎么混?
不过话又回来,不定也正是这等毫无机心的憨直性格,才能跟房俊这样的人精混到一块儿,人家可能就愿意结交这样直来直去的,毕竟抡起玩心计、弄手段,世家子弟当中那个比得了人房二?跟狡猾奸诈的人玩阴谋诡计玩累了,自然会亲近程处弼这样的憨货,不用防着啥,省心……
少顷,房俊换了一套青色直裰,收拾停当,与程家两兄弟一齐出府,登上程家兄弟带来的马车,径直奔赴城南。
路上,房俊随意吃了几块点心,喝零茶水,垫垫肚子。
春明门刚刚开门,马车便出了城。
到了孙思邈居住的医庐,却被几个在此学医的太医院学子告知,孙思邈因为躲避清净,已经前往终南山一处道观居住了十余日。
程处亮顿时一脸愁容。
谁都知道孙思邈正在编撰千金方的下卷,废寝忘益求精,等闲绝不接受求医,这会儿更是干脆搬去终南山中隐居,恐怕就算是找上门,孙思邈也必然不会答允下山。
房俊却不管那个,直接问清楚霖址,带着程家兄弟驾车便赶赴终南山。
车上,程处亮为难道:“这个……二郎,既然孙道长故意躲去终南山,咱们即便找上门去,怕是亦不会轻易答应下山,要不,咱们缓几?”
事实也就是他心情急切,清河公主产后虚弱、伤及根本,这等病情非是一朝一夕便可治愈,自然耽搁个三五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与清河公主感情极好,一是片刻都忍不住罢了。
若是当真一位皇室公主危在旦夕,太医束手无策,孙思邈又岂能不给医治?
不止是公主,就算是长安城中那些个王侯公卿,如若是哪一个病入膏肓、危若累卵,孙思邈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这位神医固然淡泊名利、视富贵如浮云,却绝非不近人情……
房俊笃定道:“兄长放心吧,既然清河殿下的病情不易拖延,今日既然前来,无论如何也得请到孙道长,好生诊治。”
程处亮也是个爽快人,拱手道:“无论如何,今日这份情,愚兄记在心头了,改日必有厚报。”
房俊不以为意道:“兄长不必如此,某与处弼虽非兄弟,却也情同手足,即使两肋插刀,亦绝不皱眉头,区区事,何足挂齿?”
事实上他今日前来寻孙思邈,并不仅仅是请其前往卢国公府为清河公主诊病,亦有别事相求……
程处弼听闻房俊之言,一脸“自当如此”的神情,略略颔首,再无表示。
程处亮无语的看着自家兄弟脸上那理所应当的意味,不由得暗暗苦笑:怪不得这两人交情这么好,一个棒槌,一个憨货,都是一路货色呀……
马车进入终南山地界。
从车帘望出去,山峦起伏,郁郁葱矗
茂密的树林铺满山岭,枝叶繁茂生机盎然,山脚下的农田阡陌纵横、鸡犬相闻,溪流潺潺,宛若桃源。待到马车沿着山路驶入山中,头顶便被遮的树冠所遮挡,阳光透不过来,洒下一片阴凉。
树林间鸟雀飞舞、兽欢腾。
进了山,景致陡然不同,泉石清幽、绝诸尘嚣,偶有枝叶稀疏之处,仰首相望,山巅白云缭绕,远隔尘世。
马车晃晃悠悠,在狭窄但尚算平整的山路间辚辚而行,时不时惊起路旁山林之中的鸟雀,“扑棱棱”拍打着翅膀飞上树梢,有猴子在林木之间攀援跳跃。
转过一处低矮的山隘,眼前出现一处由两道山梁夹持的谷,谷中一条溪水白如练,两岸平缓,一畦一畦藏沟陇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