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掩映于山林之中,四周山高林密,夜色浓郁。
月亮将将自东方山梁之间升起,朦朦的月光好似一层薄薄的雾,笼罩在山林之间。
无数黑影自山路上、密林中奔跑而出,影影幢幢,脚步踩踏在林间枯枝腐叶之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甲胄兵械奔跑之中相互碰撞,声音沉闷。
几乎就在一瞬间,道观之前的空地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一柄一柄横刀在不绝于耳的“呛啷”声中抽出,雪亮的刀身反射着朦朦月光,杀气严霜!
长孙冲站立于山门之前,对周围围拢而来的兵卒、衙役浑不在意,兀自沉浸在悲怆悔恨之郑
倒是他的车夫猝然挡在长孙冲身前,怒视着成群结队的兵卒,目眦欲裂,大声怒喝道:“尔等意欲何为可知吾家公子的身份?”
回答他的,是一片张弩之声,一支支弩箭上弦,铮亮的箭簇遥遥对准山门前的长孙冲以及车夫。
山门已然关闭,两个禁卫立在门前,抽出横刀,怒喝道:“来者何人?”
马蹄声响起,程务挺骑在马上排众而出,一身戎装威风凛凛,抱拳道:“京兆府司兵功曹程务挺,奉吾家府尹之命,前来捉拿钦犯,烦请诸位兄弟护卫殿下周全,失礼了。”
两名禁卫不敢放松,屹立于门前,虎视眈眈的瞪视着长孙冲二人。
这两人乃是自家殿下故旧,但自家殿下却避而不见,接着又被京兆府的衙役兵卒追上来团团围堵……
这到底是什么人?
长孙冲扬长叹一声,转过身,目光冰冷的瞅了一眼面前矗立的兵卒衙役,如林刀箭视而不见,更无心去理会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又是谁如此兴师动众非要将他留在长安……
拍了拍那车夫的肩膀,温言道:“稍安勿躁,此事与你无关,事后自会有长孙家的人捞你出去,别冲动搭上性命。”
那车夫看了长孙冲一眼,欲言又止,退往一边。
长孙冲面对程务挺,朗声道:“京兆府果然神通广大,本公子刚刚踏足关中地界,便被汝等得知行踪,实在是钦佩。程务挺,你也是响当当一条汉子,所为不过是奉命缉拿于我,与旁人无关。若是吾束手就擒任你处置,可否放过吾身边这亲随?”
程务挺端坐在马上,瞅了长孙冲身后那车夫一眼,大声道:“赵国公的长随马夫,卑职岂敢造次?长孙公子放心,卑职奉命而来,只为缉拿于你,只要你随卑职回去,旁人一律放校”
“很好!”
长孙冲点点头,上前一步,淡然道:“来吧!”
他此刻万念俱灰、心丧若死,觉得纵然回到高句丽成为“细作”立下功勋,有朝一日重返长安,却也不能寻回昔日最爱,功名之途更是早已断绝,此生此世,还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束手就擒,是杀是剐,早做了断,黄泉之下亦能心安理得……
程务挺没料到长孙冲居然毫无抵抗,他带着这么多人前来,就是预备着长孙冲困兽犹斗、鱼死网破,当即大手一挥,喝道:“拿下!”
“喏!”
身边兵卒轰然应诺,齐齐上前,就待要将长孙冲当场缉拿。
“慢着!”
这时道观的山门打开,一个容颜秀丽的年轻女尼从内走出,娇声喝止,而后对程务挺道:“程兵曹,吾家殿下有请。”
程务挺愣了一愣,赶紧下马,吩咐左右心腹道:“给本官盯紧了,谨防有人劫虏人犯,若是人犯有任何闪失,唯尔等是问!”
“喏!兵曹放心!”
程务挺这才点点头,整理一下衣冠甲胄,跟随那女尼进了山门。
……
道观并不大,但是雕梁画栋景致优美,一间布置优雅的丹房之内,长乐公主一身道袍,素面朝,正跪坐在蒲团之上,纤纤玉指捏着一个火折子,正凑在一盘线香之上,意欲将其点燃。
程务挺大步入内,行到房中,单膝跪地施行军礼,朗声道:“京兆府司兵功曹程务挺,觐见殿下!”
橘红色的火苗闪闪乎乎的点燃线香,一缕檀香袅袅升起。
放下火折子,长乐公主才对程务挺道:“程兵曹免礼,不知程兵曹携带兵卒衙役将这道观团团围住,意欲何为?”
程务挺心里打鼓,我要干什么,您难道不知?
回道:“启禀殿下,卑职奉京兆尹之命,前来缉拿钦犯,因忌惮钦犯铤而走险冲入道观冒犯令下,故而人手待得多了一些。”
长乐公主正襟跪坐,纤细的腰肢挺得笔直,秀美无论的容颜在烛火照耀之下愈发显得温柔妩媚,语气却有些清冽:“此间乃是本宫清修之所,何来钦犯?想来,定是程兵曹的消息出了差错。”
程务挺心中暗忖:您这是要包庇长孙冲?
虽然曾为夫妻,但是已和离了好几年,犯得着这般明目张胆的违反律例么?
若是换了别的钦犯,这位大唐皇帝最宠爱的公主殿下出言袒护,程务挺定会给一个面子,鸣金收兵。
长乐公主的身份,足以抵得消这等程度的渎职行为。
但现在人犯是长孙冲……
程务挺轻声道:“殿下明鉴,此刻钦犯长孙冲就站在山门之外,卑职与其素来相识,决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