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外头有内侍入内通禀,是房俊觐见。
李承乾顿时面色一变,忍不住道:“这子疯了不成?如今长孙无忌已经将爱子自尽之事算在了他的头上,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不定已经有无数死士藏在暗处,就等着寻到他的破绽一击必杀!这等情形之下,居然还敢在长安城内四处游荡,简直自取死路!”
太子妃苏氏已经对内侍道:“速速有请!”
“喏!”
内侍急忙推出,须臾,房俊大步走入书房之中,躬身施礼:“微臣觐见太子殿下,觐见太子妃殿下。”
李承乾起身道:“平身!”
上前拉住房俊的手,一起坐到窗前的椅子上,佯嗔道:“你我虽然分属君臣,却实为密友,公开场合礼不可废,但是这等私底下的会见,何须这般礼数严谨?彼此自在一些更好。”
房俊谢过:“微臣遵命。”
人家太子能够这样的话,显示了礼贤下士的胸襟和将他视之为肱骨的气度,可他若将这话当真,往后私底下见面不拘这些礼数,那可就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棒槌”了……
太子妃苏氏笑容温婉,盈盈起身,欣然道:“正好晚膳已经备好,本宫命人送来书房,在备上一坛好酒,你们一起酌几杯,去去湿气。”
房俊忙起身道:“多谢殿下!”
苏氏这才转身,轻移莲步退了出去,将书房留给两人。
待房俊坐回椅子,李承乾忍不住埋怨道:“你这人,怎就恁地胆大?如今长孙涣自尽,长孙无忌将所有的仇恨都倾注在你身上,那位平素便是心狠手辣,你前几次遭遇刺杀不得就有他的手段在里头,如今不定长孙家的死士早已藏在暗中,就等着寻到你的破绽之处一击必杀!有什么要紧事派人前来知会一声也就行了,何必非得亲自四处走动?太过鲁莽!”
房俊见他面有愠色,知道是当真为自己担心,并非仅止依靠自己稳固储君的缘由,心下感动,便笑道:“殿下大可放心,微臣再是胆大,又焉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微臣早已做了防范,数十名精锐亲兵部曲随行,尽皆携带火器身穿铁甲,休是长孙家的死士,即便是他们调来一旅劲卒,亦休想动我分毫。”
听他如此有信心,李承乾才略微放心,不过依旧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纵然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亦要尽力规避,绝不可有半分侥幸之心,否则稍有疏漏,悔之晚矣。”
房俊衷心领受:“多谢殿下教诲,微臣铭记于心,出入定会加倍心。”
“这才对嘛!咱们年纪轻轻,官职爵位都是浮云,将来要什么没有?最紧要便是得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可有丝毫差池,孤将来仰仗你的地方还多着呢,要留待有用之身,将来咱们君臣携手,开创一番前无古饶丰功伟业!”
“殿下所言极是,微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殿下马首是瞻,万死不悔!”
……
李承乾就是这么一个性格,沉稳起来显得有些懦弱绝不生事,逆来顺受一言不发,可一旦心情激荡,情绪便会高亢起来,话办事完全判若两人。
似乎很容易有一些逆反心理,难怪历史上这人会在李二陛下的压制之下屡屡犯傻,终于在绝望之中铸下大错,导致不可挽回之悲剧……
李承乾又问道:“二郎不顾危险前来见孤,到底有何要事?”
房俊坐直了身子,沉声道:“明日朝会,不出意外关陇贵族们必然对微臣予以攻讦,甚至会有无数朝臣附和。不过微臣已然早有绸缪,纵然他们声势再盛,亦害不得我分毫。微臣只是唯恐届时殿下忍不住出声,极有可能被他们捉住痛脚,故而不得不亲自前来,请求殿下权且置身事外,万万不可参与其郑”
关陇贵族的反击是必然的,虽然未必来势汹汹,房俊也早已做下安排,却也不能不当心。
他最怕便是太子在朝会之上忍不住替他话,结果被关陇贵族们捉住把柄,最后损失惨重。
起来,这位太子殿下心性固然仁厚,但是有些时候着实太过真单纯,绝对不是那些老油条的对手……
李承乾蹙眉,忍不住道:“那孤难道就看着他们群起弹劾、污蔑于你,反而肃立一旁无动于衷?孤做不到!实话跟你吧,孤如今看着那帮龌蹉之辈便气血上涌,恨不得拔剑斩之,又岂能任由他们攻讦于你?”
房俊不知道这位刚刚在赵国公府受了一肚子气,正发着脾气呢,赶紧劝阻道:“殿下万万不可如此!此事明里暗里,实则都是微臣有罪,不仅仅是殿下不宜掺和,就连陛下也会置身事外,否则一点卷入其中,事情的性质极易发生变化,届时得不偿失。再者,纵然他们一时得逞又能如何?只要殿下储位安稳,咱们自可从长计议。”
李承乾想了想,缓缓颔首。
这话的已经很清楚了,就算明日房俊丢官罢爵一撸到底,可只要太子之位稳固,将来顺利登基为帝,今日所有的委屈都成了过眼烟云,什么爵位不能补偿,什么官职不可敕封?
可一旦被关陇贵族将水搅浑,甚至将太子拉下马……
万一李二陛下再一次起了易储之心怎么办?
若李承乾丢了储君之位,那可就万事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