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瑀坐在那里,摇头叹息一声,嗟叹道:“你呀你呀,这么大岁数了却还是那么糊涂,这件事无论你的出发点如何,事先总归是应该先行向殿下询问,这般事后告知,殿下即便有心,又如何能够接受?”
他虽然不知事情之实情,可明显不会如丘行恭所言那般忠诚大义,或许只不过是某些步骤出了疏漏,或者被长孙无忌给摆了一道,这才将太子当做退身之阶……
然而如论如何,这等先斩后奏之行为,明显未将太子殿下放在眼中,太子就算再是仁厚,又岂能甘愿被人这般利用?
丘行恭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哀求道:“在下如今依然走投无路,还请宋国公教我!”
萧瑀摇头叹气,道:“殿下非是狠厉之人,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依我之见,还是赶紧如殿下所言那般入宫请罪吧,毕竟你的功勋摆在那里,当年万军之中为陛下牵马坠蹬,身披创伤无数,只要非是谋反之罪,陛下也不会对你太过苛责。”
顿了一顿,瞅着丘行恭幽幽道:“当然,在此之前,还是将一切手尾处理干净为好。”
丘行恭愣了一愣,心底一跳,默然不语。
“行啦,老夫言尽如此,爱莫能助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萧瑀又了一句,便起身出门,追着李承乾的背影去了。
丘行恭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膝盖,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好半晌,方才长长的吁出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不忍之色,旋即却又敛去,愈发坚定起来。
李承乾出了大慈恩寺,对身后追上来的萧瑀道:“孤要进宫一趟,宋国公是否要同去?”
萧瑀自然之道他入宫就是要将丘行恭之事向陛下报备,想了想,摇头道:“吾家与丘家当年颇有交情,所以今日他央求老臣觐见太子,老臣未曾多想便答允下来,却丝毫不知居然是为了这件事。起来,此事本与老臣无关,还是不去了吧。”
这种事只要沾边儿,那就没有好处只有害处,他本来就是毫不知情,必须得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才校
李承乾颔首道:“宋国公毋须介怀,孤虽然愚笨了一些,却也看得懂来龙去脉,此事决然与宋国公无关。”
萧瑀感激道:“多谢殿下体谅!”
起来,这样一个皇帝当真不错,不仅性格柔和,还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或许登基之后未必有当今陛下之魄力,可怀柔绥靖之处却犹有过之,大唐大抵将会迎来一段太平祥和的日子。
李承乾摆摆手,便登上马车离去。
萧瑀躬身冲着马车施礼,待到马车走远之后方才起身,在大慈恩寺门前站了一会儿,四下看了看这座恢弘庄严的寺庙,这才摆手将自己马车叫过来,登车之后返回府郑
至于丘行恭……自求多福吧。
李承乾来到太极宫门前下了马车,不用通禀,便直接进了皇宫,问了内侍得知陛下正在神龙殿寝宫,便赶了过去。
到了神龙殿,看门的内侍见到太子驾到,赶紧入内通禀,须臾返回,躬身请太子入内。
李承乾进了神龙殿,将鞋子脱掉放在一边,白袜踩着光洁的地板,走进李二陛下的御书房。
“儿臣拜见父皇,给父皇请安。”
李二陛下正坐在书案之后批阅奏折,见到太子进来见礼,便放下手里的毛笔搁在笔山上,起身活动一下筋骨,笑道:“快快起来吧,来人,将朕的那罐好茶沏上一壶,朕与太子品尝一番。”
李承乾道:“多谢父皇。”
这才起身,等到李二陛下走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他才坐在下首处,中间隔着一场茶几。
须臾,有内侍捧着茶壶茶杯放在茶几上,正欲给父子二人斟茶,李承乾摆摆手,道:“退下吧。”
亲自执壶,给李二陛下斟了一杯,然后自己斟了一杯。
李二陛下喝了口茶水,品味一番,神情欢愉,这才问道:“太子前来,可是有事?”
李承乾手里婆娑着茶杯,想了想,道:“刚才儿臣前往大慈恩寺视察,看看进度如何,正巧丘行恭求见……”
便将丘行恭之言一五一十的了,却独独省略了经由萧瑀引荐之事。
李二陛下果然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椅子扶手,骂道:“当真是狗胆包!高季辅乃是吏部侍郎,结果就被他们如同豚犬一般刺杀在长安城外,民间舆情汹汹,官吏战战兢兢,朕的脸面都被他们丢尽了!还有赵国公,房俊如今已然是国之柱石,他岂能想杀就杀?”
发泄一通,又瞪着李承乾,问道:“此时当中,果真没有你的手尾?”
李承乾就怕这个,赶紧道:“儿臣的性格,父皇岂能不知?断然做不出这等事来。况且儿臣再是愚笨,也知道如今下富庶、四海升平,父皇与诸位大臣之间颇为和谐,焉能做出这等败坏风气,使得朝野上下人尽恐慌之事?”
这件事他完全可以直接告知大理寺与刑部,却不得不先行赶来皇宫让李二陛下知晓。
先前李二陛下就曾怀疑是他暗中刺杀了高季辅,一次来打击稚奴的威信,万一这种猜忌深植心底,对于自己可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李二陛下捋着胡须,瞅了太子一眼,缓缓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