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顺着云梯攀上含光门城头,以往守军悍不畏死的防守荡然无存,如此之顺利使得叛军泛起一丝空虚之感,憋了好大的劲儿准备好了恶战一番,结果毫不受力,这般“先登”之功陡然到手,有些不真实。
登上城头,居高临下才发现守军已经撤下城去,阵型严整的正向着承天门方向撤退。
叛军兵卒欣喜若狂,振臂狂呼。
无论守军究竟为何放弃含光门撤往承天门,眼下已然占据含光门乃是事实,一份实打实的“先登”功勋到手,并且自此皇城告破,连续两个多月的猛攻终于取得阶段性的胜利。
叛军兵卒疯狂欢呼,而后迅速将含光门附近城墙尽皆占领,清查各处,而后自城上蔓延下去,彻底占领含光门。当冲入城内的兵卒从内将城门打开,外边潮水一般的叛军顺着城门蜂拥而入。
窦德威与于胜策骑顺着大军进了含光门,看到皇城内左侧太社、右侧鸿胪寺,一条宽敞笔直的街巷正对着北边远处风雪之中的永安门,那里便是帝王寝殿、天下中枢的太极宫。
一股豪情壮志瞬间随着血液在身体内流窜升腾,全身似乎都被点燃。
勉强压抑着兴奋,窦德威指挥麾下兵卒:“将含光门内内外外彻底搜查一遍,千万别被东宫六率那些个兔崽子藏了伏兵,到时候反攻回来里应外合,那可就麻烦了!另外,速速派人前去通知赵国公,告诉他老人家含光门已被攻陷,请他前来主持大局!”
一番话,说得意气风发,浑然长孙无忌之下关陇第一人……
有人道:“方才咱们登上城头之时,赵国公就在延寿坊前,已经率军赶了过来。”
窦德威满意至极:“大家再接再砺,将这份首攻彻底坐实了,将来论功行赏,吾定不亏待大家!”
“喏!”
兵卒们四散开,在含光门内各处藏兵洞、军营、房舍之内仔仔细细搜索一遍,不久有人紧张兮兮的前来窦德威面前禀报:“启禀将军,于城门旁的藏兵洞内发现大量火药!”
窦德威面皮一紧,忙问道:“可有守军驻守?”
火药之威,从起事那天铸造局被夷为平地、万余关陇精锐灰飞烟灭之时,便早已震惊天下。以往大家只是听闻火药威力无伦,但是到底如何厉害,却甚少人能够有一个直观的认知,那一次算是彻底震撼世人。
若是此刻含光门内藏着火药,再有一队兵卒看守,就等着叛军入城之后欣喜若狂之极引爆……
窦德威只要想想,就浑身冒冷汗,简直不堪设想!
幸好那兵卒道:“数个藏兵洞内里都是相连的,大家只是在外头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守军身影。藏兵洞内的情形不得而知,大家不敢擅自闯入。”
那么多的火药藏于其中,万一那个毛躁的不小心闯出乱子来,如何得了?
窦德威不敢怠慢,抬脚道:“前边引路,吾亲自查看!”
“喏!”
兵卒在前引路,将窦德威一行带到含光门内左侧的一排藏兵洞。
几乎所有的城墙或者关隘,都会修建类似于藏兵洞的设施,一则可以驻军,减少修建兵舍营地的费用,再则战时可以快速出兵,很是便利。含光门内两侧城墙下皆修建藏兵洞,每一侧十数个,外面一个个门洞排列严整,实则内里大多相通。
窦德威抵达之后,见到不少兵卒手持兵刃守在外面,显然有严令不得进入,一面惹出乱子。
他到了近前,左右张望一番,命人推开最靠近城门的一个藏兵洞。兵卒上前一脚将木门踹开,旋即有两人在门口向内张望一番,转身道:“将军,洞内无人。”
窦德威松了口气,为了展示自己英勇无畏的形象,一手摁着腰间横刀的刀柄,一边迈步走进藏兵洞,大声道:“守军已然军心溃散,无心恋战,否则,守军若是在这藏兵洞内藏着几个人,待吾等大军入城之时引爆这些火药,岂非重创吾等?可见此战吾等必胜!”
左右兵卒尽皆鼓噪欢呼,士气高昂。
窦德威进入藏兵洞,环境由明转暗,视力一时间未能适应,却也能见到藏兵洞内堆满了火药桶,有一些甚至木桶碎裂,黑色的火药散放于地,充斥着一股浓重的硫磺硝石味道,甚是刺鼻。
忽然,他见到靠着洞内墙壁一处,有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似乎蠕动了一下……
“什么人?!”
窦德威吓了一跳,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才发现是一个兵卒躺在那里,浑身上下布满伤处,渗出的血水已然干涸,整个人模样凄惨,简直不成人形。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近乎于废物一般的兵卒,此刻伤痕斑斑的脸上正扯出一个难堪至极的笑容,艰难说道:“这不是扶风窦氏神武郡公府的公子么?呵呵,感谢公子前来给老子陪葬!”
言罢,此人抬起手凑到嘴边,用力吹了一口气,一蓬火苗陡然在手中亮起,然后毫不犹豫随手一丢,那火苗便在窦德威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摇曳着掉在地上。
窦德威只觉得头发根都竖起来了,魂儿都飞了,转身就往外跑,嘶声狂叫:“快跑!”
然而还能跑到哪去?
那火苗掉在地上的一瞬间,便点燃了地上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