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士及摸不准李承乾的心思,只好说道:“若殿下执意如此,那老臣也只能回去尽量劝阻赵国公,看看能否劝说其放弃对房俊的追责,还请殿下在此期间约束东宫六率,以免再度发生误会,导致局势崩坏。”
李承乾却摇头道:“哪里来的什么误会呢?东内苑遇袭也好,通化门大战也罢,皆乃双方主动寻衅,并无误会。汝自去与长孙无忌沟通,孤自然也希望和谈能够继续进行,但此期间,若叛军露出丝毫破绽,东宫六率亦不会放弃任何斩杀叛军的机会。”
很是强硬。
东宫属官默然不语,心里默默消化着太子殿下这份极不寻常的强硬……
宇文士及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为何自己前往潼关一趟,整个长安的局势便忽然见变得叵测诡异,难以摸清脉络了?长孙无忌愿意和谈,但前提是必须将和谈置于他掌控之下房二是坚定的主战派,哪怕明知李绩在一旁虎视眈眈有可能引发最不可思议的结局而太子殿下居然也一反常态,变得如此强硬……
难道是从李绩哪里得到了什么承诺?转念一想不可能,若能给承诺早已给了,何必等到现在?再说自己先到潼关,东宫的使节萧瑀后到,且如今已经泄露了行踪正被长孙家的死士追杀……
无奈之下,宇文士及只得先行告辞,但临行之时又千叮咛万嘱咐,希望东宫六率能够保持克制,勿使和谈大事毁于一旦。
李承乾不置可否……
东宫诸臣则琢磨着太子殿下今日这番强硬表态背后的意味,难道是被房俊那厮给彻底蛊惑了?武官们还好,房俊代表的是军方的利益,大家都是受益者,但文官们就不淡定了。
太子对于房俊之宠信世人皆知,然而房俊悍然开战将和谈弃之不顾,太子居然还站在他那一边,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到底怎么回事?
傍晚,寒雨淅沥,内重门里一片清冷。
侍女将滚热的饭菜端上桌,李承乾与太子妃苏氏对坐享用晚膳。
因战事焦灼,大半个关中都被关陇叛军掌控,导致东宫物资供给早已出现短缺,即便是太子之尊,寻常的珍馐佳肴也很难供应,饭桌上也只是普通饭菜。不过宫中御厨的手艺非是凡品,即便简单的食材,经起手炮制一番依旧色香味俱全。
苏氏饭量浅,只是将玉碗中一点米饭用筷子一粒一粒夹着吃了便放下碗,让侍女取来开水,沏了一盏茶放在李承乾手边,而后美丽的面容纠结一下,欲言又止。
李承乾胃口也不好,吃了一碗饭,拿起茶盏,盏中茶水温热,喝了一口簌簌口,看着太子妃笑道:“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话直言便是,这般吞吞吐吐又是为何?”
太子妃勉强笑了一下,一脸幽怨:“臣妾岂敢唐突?某些忠心耿耿的大臣可时刻盯着臣妾呢,但凡有一点意欲插手政务之嫌疑,怕是就能清君侧……”
“呵呵!”
李承乾忍不住笑起来,让侍女换了一盏茶水,揶揄道:“怎地,堂堂太子妃殿下居然这般记仇?”
不出意外,太子妃说的应该是当初东宫之中被房俊警告一事,当时太子妃对朝政颇多指点,结果房俊毫不客气予以警告,言及后宫不得干政……太子妃自己也意识到不妥,所以自那以后的确甚少顾忌朝政,此刻说出,也不过是带着几分玩笑而已。
太子妃掩唇而笑,秀美的面容泛着红晕,虽然已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但岁月并未在她身上刻画太多痕迹,相反比之那些少女更多了几分风韵魅惑,犹如熟透的蜜桃。
她眼角挑起,眼波流转,轻笑道:“妾身岂敢记仇呢?那位可是殿下最为宠信的臣子,不仅倚为巩固,更是言听计从,便是和谈这般大事亦能听从其言毫不放在心上……”
李承乾笑容便淡了下来,茶盏放在桌上,眼睛看着太子妃,淡淡问道:“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苏氏心中一颤,忙道:“没人乱说什么,是妾身失言。”
李承乾沉吟不语。
见到并未受到叱责,苏氏打着胆子,柔声道:“越国公国之栋梁、东宫砥柱,臣妾景仰万分,也深知其盖世功勋实乃东宫亟需之根基,殿下对其爱护、宠信,理所应当。亲贤臣、远小人,此之国家强盛、君王贤明也,但毕竟和谈事关重大,殿下对其过于信任,万一……”
“万一”什么,她戛然而止,毋须多说。
关陇人多势众,李绩虎视眈眈,这一仗若是一直打下去,即便耗尽东宫最后一兵一卒,也难掩获胜。到时候欲退无路,再无转圜之余地,太子连带着整个东宫的结局也将注定。
她实在不明白,房俊难道宁肯为了一己之私便将战争继续下去,直至山穷水尽、走投无路?
更难以理解太子居然也陪着那个棒槌疯狂,完全不顾及自身之安危……
李承乾小口呷着茶水,挥手将屋内侍者尽皆斥退,而后沉吟良久,方才缓缓问道:“且不提以往之功勋,你来说说房俊是个怎样的人?”
太子妃一愣,沉思片刻,犹豫着说道:“论智谋非是一等,比之赵国公、梁国公等略有不足,但富有远见,胆魄非凡。尤其是敛财之术天下无双,重情义,且正义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