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将信笺放在书桉上,一只手摁在上面,脸上的喜色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嘴角露出微笑,看着苏加道:“卢国公深明大义,既不忘先帝之恩遇,更感怀万民之多艰,能够顺应天命弃暗投明,实乃帝国之福也!苏将军请回去转告卢国公,待到成就大事,本王不会忘记卢国公的功勋,帝国不会忘记,天下亿万黎庶也不会忘记!”
“喏!如此,末将先行告退,左武卫上下四万儿郎,随时听候殿下差遣!”
“也好,待本王议定作战计划之后,即刻派人与卢国公接洽,咱们上下一心,毕其功于一役!”
“喏!”
……
看着苏加走出营帐,在禁卫带领之下离去,宇文士及关好门,一回身,便见到李治从书桉之后的椅子上一跃而起,俊朗的面容微微泛红满是压抑不住的狂喜,双手握拳狠狠的挥舞几下,低声嘶吼了一句:“天助我也!”
宇文士及心头的阴霾郁闷也一扫而空,忍不住莞尔一笑,到底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郎啊……
不过也难怪晋王这般欣喜若狂,在最紧要的关头,程咬金这座大山终于还是被搬开,不仅不会成为阻挡大军前进的障碍,更会成为晋王成就大业的臂助。
当真是山穷水尽、柳暗花明!
也难怪李治会嘶吼出一句“天助我也”,这岂不正是天命所归的预兆?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人再是如何奋斗,都抵不过上苍的垂怜青睐……
“薛万彻到了哪里?”
李治兴奋一阵,回到书桉之后示意宇文士及也入座,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平复一下心情,他知道此刻优势在手,越发需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绝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还不到纵情欢呼、仰天长啸的时候……
宇文士及道:“薛万彻歼灭崔氏私军、攻陷铜人原大营之后并未第一时间南下,而是就地休整,与此同时攻陷潼关的刘仁轨、郑仁泰也已经弃关而出,率领大军进入关中,若无意外,这两日两支军队便会在铜人原会师。”
“郑仁泰!”
提到这个名字,李治牙齿咬得咯吱响,恨不得生啖其肉!
若非郑仁泰临阵倒戈投降刘仁轨,并且集结郑氏私兵助阵连克洛阳、函谷关、潼关,何至于使得薛万彻敢于渡河南下肆无忌惮的勐攻铜人原,歼灭崔氏私军的同时追在自己身后威胁重重?
转身来到墙壁的舆图前仔细查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伪帝是逼着咱们进攻长安啊,唯恐咱们自出通关奔赴山东从此鱼游大海,这才故意露出破绽引诱本王入瓮……四面张网,瓮中捉鳖,的确是个好计策,只不过如今程咬金归顺本王等于本王手中多了一柄铁锤,任他再大的瓮,也一锤子砸碎!”
他又岂能看不破皇帝故意放他抵达长安的意图呢?一则怕他跑出潼关祸乱整个山东,到时候纵然能够将自己剿灭,也势必使得整个山东一片糜烂;再则,也需要他这个晋王杀到长安城下,将那些不忠于皇帝想要火中取粟的野心勃勃之辈都引出来,予以歼灭,一劳永逸。
可即便他看破皇帝的策略,却也不得不一直走下去,山东一马平川、四战之地,就算有山东世家支持,也是长久被动挨打的局面,迟早必然覆灭于关中铁骑之下。
智者所不取也。
况且皇帝的策略看似高明的阳谋,实则也是在弄险,既然明知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届时会群起而响应自己的大军,那么皇帝又岂敢说稳胜呢?
世间从无绝对之事,譬如眼下程咬金的归顺,必然出乎皇帝的预料之外。
有一就有二,既然程咬金能背叛皇帝,谁知道还会有多少人紧随其后呢?
宇文士及也有些兴奋,毕竟所有的谋划在这一刻陡然现出光亮,前途一片大好,关陇门阀极有可能在他手上再铸辉煌:“殿下放心,只需大军抵达长安城下,响应殿下的绝对不会只有一两个!更何况,老臣早已在最为紧要的地方布下杀招,一经发动,必然直捣朝廷腹心!”
李治深吸一口气,道:“召集将领吧,马上商议作战计划,宜早不宜迟,趁着岑文本之死使得朝廷上人心惶惶、权力争斗的空档,咱们兵贵神速,毕其功于一役!”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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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末,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满天阴云有如铅坠一般,四野昏暗,左屯卫营地之内已经燃起了灯烛火把,一队骑兵由远及近疾驰而来,营门口的兵卒见到对方抵达门前居然不减速,正欲上前拦阻喝问,待见到为首一人乃是自家大帅的弟弟、当朝驸马柴令武,赶紧又退回远处,任凭这一队骑兵风卷残云一般驶入营地之内,视如不见。
柴令武策马进入营地之内,疾驰了一阵抵达中军帐前,这才勒马站定翻身下马,身后数十骑兵也纷纷站定,后边一人将马背上一个麻袋丢在地上,“砰”的一声跌落在地上泥水四溅。
柴令武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蓑衣丢给一旁的亲兵,然后附身探手抓住麻袋的封口,一路拖着进入中军帐。
帐内已经燃起灯烛,柴哲威一身戎装顶盔掼甲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蹙眉看着自家弟弟疾步而入,然后将麻袋丢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