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枪近距离施射自然威力大增,铅弹打在身上就是一个血洞,即便当场不死,以当下的医疗水平也不可能救活,反倒更要承受伤处折磨,痛不欲生。
但火器的劣势也显现出来,那便是装填太慢,数十人的亲兵卫队各个手持火器,勉强放了两轮,受到重赏刺激的盐丁、民夫便悍不畏死的冲了进来。
来不及装填,便将火枪丢到一旁,数十人浑然不惧,在狭窄的院内结成阵列,横刀出鞘,刀刃闪闪、入墙而立。
挥刀劈斩,血肉横飞。
盐丁、民夫的确被重赏刺激得发狂,悍不畏死,人数也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但双方的单兵素质却是天差地别。盐丁、民夫常年在盐场劳作,身体素质不错,健壮有力,但也正因为此没有番上成为府兵,平素生产任务繁重也没机会进行军事训练,如何能够与房俊麾下随着他冲锋陷阵多年的亲兵相比?
就好似拿着粪叉、锄头的乱民对上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云泥之别……
院子狭窄,数十人结阵便可以全部堵住,横刀劈斩血肉横飞,不但未能冲入院内,反倒被一点一点逼得后退。
王福郊心急火燎,他知道重赏之下的刺激持续不了多久,再大的诱惑在死亡面前也会被恐惧吞噬,只恨盐场承平日久,未能储备更多的弓弩,否则只需远远的攒射,任凭房俊及其亲兵铜皮铁骨也要变成刺猬!
正自一筹莫展,又有人前来报讯:“有骑兵距离盐场不足十里,转瞬即至!”
王福郊愈发焦急,忽然灵机一动,大声道:“点火把!点火把丢进去!”
只要官廨内燃起大火,就有可能波及账房,到时候就算不能将房俊烧死,只需将账簿烧毁即可。
当下便有人急忙取来火把点燃,隔着院墙将火把丢进去。
柳长云大叫:“火把不够,取来木材、菜油,多制作一些!”
司马虞反驳道:“何必多此一举?干脆用柴禾将官廨围了,倒上油一把火全都点了!”
王福郊如梦初醒:“如此甚好,准备柴禾!”
你就算是天下第一精锐又如何?左右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一把大火将你烤熟了!
越来越多的木材运过来,仓促之间木材不够,甚至连门板都拆下,围绕着官廨一堆一堆放置。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院内的房俊,他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即便最坏的情况也可以撑到援军抵达,遂站起身,取过横刀挂在腰间,自亲兵手中接过兜鍪戴上,沉声道:“一群土鸡瓦狗而已,听我将令,力保此间官廨不得被焚毁,冲出去三三为阵,敌人溃散不得追击!”
“喏!”
数十亲兵轰然应诺,士气高涨。
“杀出去!”
随着房俊一声令下,数十亲兵猛地前冲,凌厉攻势将面前敌人冲散,顺势冲出大门。
都是久经战阵的悍卒,对阵经验无比丰富,马上三人为阵、三阵为连,彼此协同、互相呼应,动作凌厉杀气腾腾,下山猛虎一般冲入乱糟糟的敌人阵中。
这边正准备放火烧屋呢,忙碌了一大气刚刚点火,火势还未燃起,没料到房俊非但不退缩反而冲出来,顿时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房俊亲兵各个勇武、势若猛虎,一个冲锋便杀了不知多少人,聚集在官廨之外的这数百人彻底乱了,任凭王福郊如何呵斥都没用,不少盐丁、民夫回头就跑。
数百人围着几十人打,打不过,现在更是被几十人追着砍杀,即便钢刀砍到身上也一味溃逃狂奔,浑然不知反击,这让王福郊气得吐血。
可等他一回身见到一小撮兵卒正向他冲过来,吓得头发根都竖起来了,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士气可鼓不可泄,一旦泄了,那就是一泻千里,别说区区王福郊,就算是李靖、李积在此也全无用处。
亲兵们冲杀一阵将盐丁、民夫冲散,记着命令也不追击,纷纷回撤至官廨周围,将已经燃起大火的柴禾弄得离着院墙远一些,以免当真将账房给烤着了。
“大帅,司马虞死了。”
卫鹰与几个亲兵自远处拖着一具尸体来到近前,上前禀报。
“司马虞?”
房俊走过去仔细看了一眼,的确是司马虞,胸前被横刀由上至下划开,已经开膛破肚、死得不能再死。
房俊摸了摸下巴,这司马虞死不死倒是不打紧,只不过此人出身“安邑司马”,后世并不显耀,但这个家族却在几百年后出了一个杰出子弟,叫做司马光。
砸缸的司马光……
司马虞也是“安邑司马”的嫡支子弟,该不会引发蝴蝶效应导致那位北宋大儒没了吧?
若如此,也不知王安石的变法能否成功……
*****
身后的天空已经出现一丝鱼肚白,即将破晓,苏定方身体伏在马鞍之上不断催促战马加速,作为先锋部队,务必在盐场官员得知大军来袭从而做出破釜沉舟的应对之前赶到盐场,否则保护账簿的任务就有可能失败。
虽然房俊勇冠三军、骁勇善战,但陷身盐场之内,举目皆是门阀爪牙,一旦敌人不顾一切想要毁掉账簿,房俊势必就将面对四面楚歌之局面,再是勇武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