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安然,心中却颇为沮丧,只看眼下殿中诸人即可知晓文官被压制得何等厉害,军方嚣张跋扈,一群名帅猛将一个劲儿的向外扩张,除了战争还是战争,就不能消停几日?
身为文官领袖,刘洎所承受的压力极大……
沙盘上各种样式、各种颜色的旗子插得到处都是,崔敦礼详细的介绍噶尔家族的势力范围、吐蕃各部的兵力布置,其间山岭沟壑、河流湖泊都映照眼前,如观掌纹、一目了然。
李孝恭拍了拍房俊肩膀,指着沙盘夸赞道:“你任兵部尚书时间不长,但功勋卓着,只此一件事便可青史垂名,了不起啊。”
房俊很是谦虚:“郡王谬赞了,此沙盘是集结兵部上下之全力,无数人贡献出聪明才智,更有无数人或是爬冰卧雪或是餐风饮沙或是与蛇虫为伍在烟瘴之下丧命,用脚板丈量南北跋涉东西,在下岂敢居功于一身?”
他比谁都知道地图的重要性,所以在担任兵部尚书之初便力排众议,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勘察全国各地的山川、河流、地势,甚至依仗商队以及细作对周边各国进行测绘,譬如高句丽,若非事先绘制其全国舆图,哪有李二陛下开战之初的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但限于此时的交通、通讯等等条件,付出的代价极其巨大,面前这小小的沙盘,凝聚的是无数人的心血甚至生命……
李承乾对此予以肯定:“听闻兵部的抚恤、补贴素来做得不错,切忌不要有所疏忽,那些做出卓越贡献为了帝国流血流汗甚至付出生命的人,无论是官、是吏、是将、是卒,都要给予必要的关怀,大唐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勋。”
“陛下仁爱宽宏,社稷之福、臣等之福、天下万民之福也!”
……
李承乾指着沙盘上逻些城的位置,问裴行俭:“裴卿认为禄东赞一旦与松赞干布开战,在大唐全力援助的情况下,胜算有几分?”
裴行俭恭声道:“一分也无。”
刘洎奇道:“既然没有半分胜算,为何还要浪费无以计数的粮秣自重军械兵甲去援助禄东赞?这些年国库虽然充盈一些,但天下饥寒交迫的百姓依旧数不胜数,每一分、每一文都不应该浪费。”
这就是军方与文官的基本冲突所在。
文官需要政绩,而政绩不可能平白得来,需要持之以恒孜孜不倦的投入,但是当国库被军方抽干,文官拿什么争政绩?没有政绩,怎么升官?
军方同样如此,想要确保军方上下的利益,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肯定是不行啊,唯有不断的征战才能攫取更多的利益,爵位、官职、财富,都只能从战场得来。
军方恨不能铁骑突进将大唐的旗帜插遍天涯海角,文官则坚称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裴行俭看了刘洎一眼,没说话,他现在的职责是以安西都护府副都护、长史之身份以供陛下咨询、参议,至于这一仗打不打、如何打与他无关,刘洎的问题更与他不沾边。
裴行俭的态度令刘洎皱眉,严格来说裴行俭并不算武将,虽然一直身在军方却是文职,日后回到中枢也必然成为文官的一份子,现在却迫不及待的为军方牟利,简直糊涂。
崔敦礼淡然道:“兵部对于吐蕃局势之预测、推演已经进行了十余次,一致认为如果任由禄东赞做大进而彻底控制整个青海湖地区,将会对大唐造成极大隐患,尤其是祁连山北河西四郡,时刻在其兵锋威胁之下。而河西走廊联通西域,是绝对不能出现半点意外的,故而这一战势在必行,最低的目标也要将噶尔家族消耗殆尽,若是能够使其与松赞干布两败俱伤,则最为完美。一旦战略目的达成,吐蕃至少需要二十年修养生聚,大唐的国策自然可以从容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