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江沅是被打电话的声音吵醒的，她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才早晨七点半。

转过身想要看看刘雪睡醒没，结果发现身旁早就没了人。她怎么醒这么早？顺手摸了一下身边的枕头，已经冰凉。这时门外传来的哭声让她有些不好的念头，她迅速起床穿好衣服，打开卧室门。

刘雪母亲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哭着，周围站了几个陌生人，似乎是刘雪的亲戚，他们面色沉重，清晨空气中弥漫着粘稠的压抑。

“江沅你醒了。”刘雪母亲挂了电话，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医生说小雪不行了。”

江沅愣在原地，“医院？”

“她前天才转进ICU...哎。”

刘雪的母亲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听到这个消息，她一瞬间仿佛又老了几分，“昨天去看她，她精神还好好的，我说要陪她，她硬让我回家睡觉...这倒好...”

痛苦的呜咽砸在江沅的心头，但是令她更震惊的是昨晚卧室里的刘雪。

如果刘雪在医院，那昨晚跟她聊天的又是谁。一瞬间冰冷席卷全身，她愣在原地，周围的嘈杂一瞬间被拉远。

但片刻后理智又强行把她拽了回来，那么鲜活，那么朝气勃勃的女孩子，怎么会害自己。

江沅，要是我不在了，你能不能偶尔过来帮我看看我妈妈。这句话她没忘，当时只是太困了，她凭本能嗯了一声。现在想想，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盘旋在江沅心底。

众人坐上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路上江沅握着刘雪母亲的手，这是触感粗糙但又温热的手。

“阿姨你别急，我们马上就到了。”

泣不成声的刘雪母亲点了点头。

汽车在马路上飞速行驶，江沅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昨晚的事情。是她遗漏了太多细节，比如刘雪母亲根本没说刘雪在家，大门口的地面上也没有摆放刘雪的鞋。还有，她们在客厅说的话怎么可能不吵醒刘雪。

怀里的书包突然动了动，江沅突然有些紧张地拉开拉链，只见橘猫在里面睡得正香。

不到二十分钟，汽车停在住院部门口，他们快速下车朝着大楼跑去，江沅背上书包紧紧跟在刘雪母亲身后，乘着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肿瘤科。

清晨医院里人来人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有不少人手中提着早饭在楼廊里，有人面带欢喜，有人愁苦忧愁。

ICU里一次只能进一个人，刘雪的母亲扑在病床旁，紧紧抓着刘雪枯瘦的手。隔着玻璃，江沅看到她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时而清醒时而疲惫阖上双眼，眉头紧皱表情痛苦。她应该时刻ren受着身体上的疼痛吧。

没过一会儿，学校老师领导相继来了几位，他们站在外面慰问着家属。

刘雪母亲弯下的脊背对着门外，即使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江沅也知道这是一位母亲的切身之痛。

刘雪似乎看见了外面的江沅，她缓缓抬起手，对着她晃了晃，江沅压下心头的酸涩，扬起嘴角也对她挥了挥手。

江沅看见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母亲，然后有些费力的用手比划了个爱心，还勾了勾小拇指。最后这只苍白悬在半空的手猛然砸在白到刺眼的床被上，一旁检测仪发出单一预警。

江沅懂了，昨晚的人是她。江源记得她们之间的约定。

不到二十四小时面对两次生离死别，江沅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畅，医生护士们集体冲过来进到病房里，开门的一瞬间她听见刘雪母亲再也无法压抑的哭声。

她顿了片刻转身朝着走廊走去，沉默地看着这笔直走廊，仿佛无限拉长。

“新闻快讯，昨晚103号环城公交车发生重大事故，警察正在现场极力搜救幸存人员...距离事故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小时...”

一抬头，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她恍惚了一下，忽然感觉到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冷风，带着彻骨寒冷。

天花板上明亮到刺眼的灯发出嗡嗡声，闪烁两下，啪的一声灭了。周围的景物像水波纹一般旋转扭曲了两秒，耳旁的声音逐渐被拉远。

江沅站在走廊中央，她眼睁睁地看着从最远处开始，灯光一个一个熄灭，黑暗由远及近，好像中间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在黑暗中向她逼近。

擦去脸颊上的眼泪，她骂了一声，开始疯狂向后跑去。这个场景她太过熟悉。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死里逃生的滋味不想再回味一遍。

不断关闭的灯就要赶上她的脚步，原本热闹的走廊现在空无一人，周围极度安静，她的脚步声在四方形的通道里碰撞回响，显得格外压迫。空气中消毒水味浓郁到近乎刺鼻，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