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现身,众人自动自发让开一条道来。
待那竹木轮椅停下,纷纷跪地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见父皇。”祁烬领着左倾颜行礼。
皇帝阴鹜的神色在看到祁烬后,松弛了些许,“刚成婚就碰上这些个不长眼的,委屈你了。”
这话,竟是对着左倾颜说的。
左倾颜心知,他不过是借着对她和祁烬的疼惜,讽刺祁衡罢了。
在眼前这个人心里,根本不会有真正的关爱。
心里这么想,面上还是受宠若惊的模样,“父皇龙体要紧,儿媳受什么委屈都无所谓。”
皇帝脸上总算露出笑来。
好话人人爱听,他也不例外。
他当即摘下手上的玉扳指,“朕刚醒过来,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这个扳指赏你了,戴不上就留着,以后给朕的皇孙。”
神色难得温和,“听他们说,朕能解了毒醒过来,多亏你医术高明,救治及时,你救驾有功,等朕回了宫,即刻论功行赏!”
左倾颜笑着接过玉扳指,“多谢父皇赏赐。”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将手上带了多年玉扳指都赠予了烬王妃,可见烬王深得皇上器重。
反观皇后母子,今日闹着一出,只怕是大势已去。
绕了一圈,皇帝的目光总算回到殷岐身上。
这回,他没再多言,扬声道,“来人,将殷岐和殷家人通通拿下!”
狠戾目光直射殷岐,如冰川崩塌,倾倒而下。
“朕,不诛你殷家九族,难消心头之恨!”
寒意逼人。
殷岐瞬间通体生凉。
袖中双拳猛地攥紧,却意外地没有退避求饶。
反是扬眸,迎向皇帝的目光。
“皇上既然对臣不仁,那也就莫怪臣对您不义了!”
殷岐话中阴沉,叫皇帝瞳孔一紧,心中不安渐生。
殷岐确实知道他许多秘密,可是,空口无凭,当年登基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殷岐想翻旧账,也不可能有证据留下!
“二十年前,先帝登基不久却无端染病。当时还是二皇子的皇上,每日都亲自为皇上熬药,端到乾政殿,侍疾之余,也虚心向先帝讨教国政大事。”
殷岐的声音不徐不慢,咬字清晰。
“先帝虽然疼爱齐王,但是对皇上,却也渐渐委以重任。先帝生病,一直是由太医院杭太医诊治。可是先帝卧床四年,皇帝的药每日不停,却一直未见好转。”
“先帝暗中请了其他太医诊断,才知道,过去四年来,皇上端的药表面温和无害,可是对先帝的特殊体质,却是难以承受……”
“你给朕闭嘴!”皇帝心中焦急万分,拿起一个杯盏掷去,可他刚醒,手脚乏力,杯盏连殷岐的衣袍都没能碰到。
身后的侍卫,甚至是烬王和左倾颜,似乎都没看到他心急如焚的模样。
他哑着声音唤了几次,祁烬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在殷岐身上,祁烬也不例外。
殷岐的话说了一半,可在场都是混迹官场的人精,如何不知他眼下之意。
饶是中立一派的朝臣们,都是目露惊恐,看向皇帝的目光,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失望。
“皇上若是问心无愧,为何不肯让臣说完,再死个瞑目呢?”殷岐阴恻恻地笑着。
“十六年前,先帝病重,暗中写了一封求救信,命心腹拼死送到身在北境的先定国侯左成贺手里。”
“咱们的皇上知道之后,眼见来不及拦下信件,竟然暗中勾结北戎国师,引兵入关,将当年随着先帝打天下的一众心腹武将尽数拖在北境战场!”
“后面的结果,大家都很清楚吧。”殷岐看向钟赟之。
钟赟之此刻早已脸色发白,褶皱的面容瞬间又苍老了十岁,整个人摇摇欲坠。
殷岐却没有放过他,“钟老,你自诩对先帝忠心耿耿,先帝临死将辅政大权托付于你,可你,却选了一个弑父夺位,引兵入关的凶手,当皇帝!”
“事到如今,你还敢说,你钟赟之慧眼识珠,觅得明君吗,嗯?”
杀人诛心。
钟赟之如被一把三尺青锋刺中心脏,瞬间血色尽褪。
“钟老!”身后的朝臣及时扶住他栽倒的身子。
左倾颜疾步上前,拿出银针,在他几处重穴施针,又拿出提神的参丸让他含在舌下。
过了一会儿,钟老总算恢复了些血色。
殷岐的声音依然回荡在宴厅。
“十六年前,先定国侯夫妇凯旋回京。”
他的目光落在左倾颜脸上,意味深长一笑。
“左大小姐,喔,不,现在该唤烬王妃了。”他歪了歪脑袋,“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左倾颜瞳孔微震,抿着唇道,“我父亲在北戎一战中受了内伤,回京不久,旧伤复发,病死的。”
她想了想,嗤鼻一笑,“殷大人难不成还想说,我父亲是皇上害死的?”
殷岐也在笑,“聪明。”
左倾颜眯了眯眼,“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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