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会警告她,不要再揣摩探究他的想法了。
那样的话她打算假装听不懂,否认自己有这样的打算。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伤害,”他终于闷声开口,却不是回避或反击。
第一次,他顺从了她的引导,低声解释:“我觉得我爹不尊重我娘,在他眼里凌云峰的大小事务都高于家里的琐事,出山降妖伏魔守护苍生是修道者的职责,这一点我爹娘想法一致,但……”
因为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这些感受,陆决需要思索如何清晰地解释,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很多事不是非他不可,他明明可以交给卫峰堂下的阁主、司君和牧史,但他偏要亲力亲为。而每次我娘提出什么请求,他那种左右为难,最终摆出一副‘谁让你是阿凝呢那就再让你任性一回吧’的样子……很讨厌,但我娘很开心,她好像也认为随便什么堂内破事都比她的需要重要得多。”
陆决忽然笑起来,是那种绝望的苦笑,他自嘲似的摇摇头,后退两步,说:“只有我爱琢磨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我爹和我娘大部分时间都很正常,只有我不正常。说实话我不觉得堂内甚至凌云峰内的任何事都理所应当摆在我娘之上,那些阁主司君和牧史得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办砸了差事就自己担责,没道理要我来教他们每一步要怎么走。”
他眼神有点凶地看着慕梨,像是要讨回公道:“供奉堂每年支出那么多灵石金银养活卫峰堂那群司君牧史,他们的用处总不能只是定时定点来告诉我爹‘不好了不好了堂主哪里哪里又怎么了’吧?如果他们的职责只在于传话,那我们去山下贴一张告示,拿出一个牧史的俸禄,就够招来一千个村民换掉他们了,省下的钱够我买一座山的木雕,堆在一起可能比凌云峰主峰还高,而我爹却认为挥霍浪费的人是我。”
“哈哈哈!”慕梨一个没忍住笑喷了:“都什么时候了陆师兄怎么还想着省钱买木雕哈哈哈哈哈哈!”
陆决严肃的面容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慕梨对于他的胡思乱想会是这个态度。
他神色忽然变得轻松起来,扯起嘴角也笑起来,说:“我如果把这个开源节流的妙计告诉供奉堂的无忌真人,他会不会哭着跪下来感谢我指点迷津?”
“哈哈哈哈哈哈哈!”慕梨一手捂住嘴,一手拍了一下大反派胳膊,拍完才后知后觉紧张地抬头,但大反派这次没表现出对她失礼触碰的抗拒。
陆决也在笑,似乎说出心里的抱怨让他感觉很轻松。
慕梨尽快平静下来,抿嘴忍住笑意,仰头看向陆决:“我明白陆师兄的意思了——尽常师尊虽然看似十分关心妻子,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妻子,或是说家人,都排在他的公务之后,说句不好听的,他或许根本看不起妻子对家里的付出,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把满足妻子的合理请求当成了纵容甚至说赏赐?陆师兄心里是觉得,其实你爹根本看不起你娘,是吗?”
陆决竖了一下右手食指,慕梨知道这是他肯定对方一语中的的习惯性动作。
“他瞧不起我就算了,我目前的实力本就无法与他相提并论。”陆决不悦地低声说:“但我听说,我娘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是录勋堂阁主了,而他当时是录勋堂一个小牧史。
我娘生下我之后几乎寸步不离照料我,一步步引导我修行,即便在我拜怀灵真人为师之后,每日回府,我娘也会帮我复盘巩固修行体悟。
我爹从来不管我,他好像觉得每天在院子里撒把小米,我就能按照他的期许长大。
更可笑的是,有一次我听我爹私下惋惜我娘的天赋,他觉得女人成了家之后太容易被俗世遮住视野……”
刹那间,慕梨几乎能感觉到大反派身上散发出犹如利剑般的激烈杀气。
陆决挑眉一字一顿道:“我娘一声不吭做了所有他该做的事,就为了让他在成婚后依旧能心无旁骛的对凌云峰尽责,而他……但凡他不是我爹,我当时一定……”
“我明白,我明白,陆师兄消消气。”慕梨赶忙让大反派冷静。
陆决第一次说出心中的怨恨,根本冷静不下来,蹙眉质问:“我不明白我娘为什么要嫁给他,她为什么要费尽心力让我爹在成婚后依旧能心无旁骛的修炼?而且她好像不想别人拆穿她对我爹的付出,这是真的,因为我小时候提出这些疑问的时候她很生气,我不敢再问了。表面上看来,所有人都觉得我爹在纵容我娘,包括我爹自己。”
陆决压抑怒火,嘴角却扬起反常的笑意:“这让我恶心。”
慕梨吞咽一口。
原著里的魔尊被激起杀意的时候,也会露出这种反常的笑。
原文描述是“映在他暗红的双瞳里的猎物死期将至,此刻挣扎求生中的猎物们暴露的任何一处破绽,都显得如此滑稽有趣”。
慕梨对大反派露出个乖巧的笑容。
当病人是个双重人格高智商疯批的时候,再自信的心理医生也免不了紧张。
“我懂你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