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三辆马车一辆牛车在护卫们护送下悄无声息出了小福村。
胡嬷嬷、红薇一行人是真没想到,来时还好好坐着马车,回去却只能挤在牛车上一路吹着冷风回。
红薇缩在嬷嬷身边,冻的牙齿咯咯打颤,“什么盆盆罐罐的破烂东西全都要带回去,居然装了两车还占了咱们的座!”
“果、果然是乡野长、长成的粗痞不堪之女。如、如此苛待咱们,不、不、不识大体。”
回去后她定要狠狠告状,让这死丫头在刺史府内寸步难行!
其实坐牛车吹凉风倒不是最憋屈的,让胡嬷嬷几人最感难受的是,夹在一群臭烘烘的流民群里,闻着各种腥臭之味的同时,还被迫接受周围投来的各色异样目光。
红薇下意识紧了紧搂在怀里的包袱,总觉那些蓬头垢面的饥民,视线扎人得很。
“你少废话两句,好好看紧自己东西。”胡嬷嬷没好气地斥责一声,心烦意乱。
大清早侍卫们来报方嬷嬷母子消失,她便感觉事情蹊跷。
人一直好好关在柴房里,临行前怎就突然不见?
那位嫡千金还夹枪带棍意有所指,搞得好像人是她偷偷放了似的!
简直冤死她了。
“大,大姐,您发发善心,给点点吃食。”
突地有人伸手,红薇吓得惊叫拨开,“走开,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求您给一点点吧,我孩子快饿死了。一点点,就一点点!只要是吃的什么都行。”
红薇拔声尖叫,“走开,快走开!脏兮兮的别来碰我。我警告你们啊,这里是官道,都别乱来!”
几名随行护卫打马而来驱赶饥民,佩刀一抬众人忙识趣退了又退。
红薇见他们畏惧护卫的刀,不禁讥笑两声,人也跟着抖了起来,“还想抢我们东西,打不死你们。一群臭乞丐,毫无自知之明,滚远点。”
“你少说两句。”胡嬷嬷心里一突,用力拽她胳膊。
这死丫头可别真把这些流民给激怒了,届时护卫们再多怕是也难以应付。
“怕什么啊嬷嬷。”红薇昂起头嗤笑,“不就是一些命薄如纸的饥民,还敢过来冲撞我们?”
言罢,兀自从包袱里取出帕子包的点心展开显摆,“看到没?吃的我们有的是,可你们这群臭乞丐,不配享用!”
“你疯啦!”胡嬷嬷猛地将她拽回去,眼皮一个劲狂跳,气得脸都变形。
她老婆子怎就点了这么个没脑子废料一块上路?
胡嬷嬷心里狂叫不好之际,周遭那些冻得面红耳赤的饥民已发狂一般扑了过来。
“他们真有好多吃的!”
“拿来,你给我拿来!”
红薇大惊失色,一时不查被人从牛车上拖拽扑倒,后背重重轧在满是尘沙的地上,“嗷”一声惨叫。
“陈护卫,救我快救我!”
几名护卫纷纷拔刀,然而更多饥民从背后扑来,纷纷抱住他们的后腰、压住他们的腿。
陈护卫大惊,手里的刀亦被人夺走,慌乱间肩膀中了一刀,顿时血如泉涌。
“啊啊。”红薇凄厉大叫。
她被拖倒在地,混乱中让人不知踩了多少脚,疼得整個人蜷缩在地。
更倒霉的是,被饥民夺走的刀,其中一把落下来刚好砸她脸上,立时给开了道血口子。
饥民们都发了疯,很多脏兮兮的手在她怀里一阵撕扯乱抓,把包袱揪出来互相抢夺。
红薇尖叫着想坐起身,脸却被人一脚踩中,伤口彻底崩开,黏糊糊的血顺着下巴直淌。
然无人管她死活,饥民们争夺着抢来的包袱,无论掏到什么食物,只管往嘴里大把大把塞。
先前出声讨要吃食的妇人,哭着去抢壮汉手里的糕点,“给我孩儿留一点吧,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
“滚开。”壮汉一下把女人甩飞出去,连带她怀抱的孩子一同掷出,“碰”一声滚落。
场面混乱的不行,愈发不可收拾。
官道上并不是只玉琳琅一家马车在走,其余马车驴车上的行人,眼看饥民暴动,纷纷吓得脸如土色,只恐波及他们。
一人抢人人抢,饥民们疯了似的跳上玉琳琅马车,被九斤用烧火棍拍下去几人。
玉琳琅面若寒霜,抬手掀开车帘。
九斤飞身而出,踩在马车顶冷笑出声,“劝你们别去动那两车东西,上面没吃的,只有一些毒花毒草。不怕中毒就去吃,但死了也勿怨怪旁人。”
“别跟她们废话!搜车!”抢红眼的饥民们高高举起刀,哪管那么多。
“我看谁敢造次冲撞我家姑娘!!”九斤怒目圆睁,蓄势待发。
“嗖!”一支流箭飞速射落为首饥民手中高举的刀。
“哐当”一声巨响,吓得饥民脸色发白。
随之而来的便是滚滚马蹄,伴着风沙席卷。
众人心惊回顾,只见一名身披黑甲的年轻小将策马飞奔而来,手中高高扬起一面令牌,语速极快道,“安抚使大人奉诏前往魏州城赈灾,所有赈灾粮已在路上。期间,但凡有饥民作乱不服管束,肆意劫掠挑动事端者,一律以大齐律从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