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叹了口气,决定放弃让他自觉带我在城区中闲逛这个愚蠢又天真的念头,在能够自行走动的范围内,自由活动了起来。图特摩斯见我对于他的提议毫无兴趣,又见我渐渐走远,也许是怕跟丢了我,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了上来。 这是底比斯城区的主干道,不同于诸神的圣域那般庄严安静,这里充满了人间的烟火。一个又一个古埃及人从我的身旁擦肩而过,他们有的头顶着货物,有的手中正握着骆驼的缰绳,有的结伴而行说说笑笑。 街道的两边有店面,也有路边叫卖的小摊贩。偶尔有由麦德查人组成的警察队伍穿街而过,不知是在追捕犯人,又或者只是例行的巡城检查。他们的脚步飞快,动作也有些粗暴。底比斯的居民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他们熟练的退到街道的两边避让这些行色匆匆地军人。 忽然其中一个麦德查人手中的盾牌打翻了一个正在街边摆摊卖着面包的老妇人,放在芦苇编织的篮中,一个个烤的金黄的面包散落在地上。老妇人的惊呼没有让这些面容冷峻地麦德查人停下他们的脚步。领队的指挥官瞥了一眼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着面包的老妇人,轻蔑地喊到:“下次别挡道了!”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带着自己的队伍以匀速小跑着,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随着他们的离开,整个繁华地街道又恢复它的热闹。唯有那个老妇人,她看起来已经有些岁数了,手脚不太利索地仍旧蹲在地上捡着那些已经沾染了灰尘的面包。 图特摩斯没有挪动脚步,他和我一起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她。看着她伸出手想要去够一个离得稍微有些远的面包。一匹骏马此时飞奔而来,又惊起连连地尖叫。 “小心!”我听到图特摩斯惊叫了一声,便觉眼前一花,待我反应过来时,却看到图特摩斯已经拉着老妇人的手,靠向了街边。那匹马就像刚才的那些麦德查人一样,丝毫没有停下来检查的打算,从两人的面前飞驰而去。 那个还没来得及被老妇人捡起来的面包在马蹄之下,已经被踏进了土地中,扁扁地附着在了地面上。 “谢谢你,小伙子,你没事吧?”老妇人眼中还闪烁着泪光,用自己那粗糙黝黑地手拍了拍图特摩斯。那是一双属于劳动人民的手,与图特摩斯那小麦色修长又漂亮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此时的图特摩斯似乎才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只差一点点,他就会和那个老妇人一起被卷到马蹄之下…… 我也走了过去,拍了拍图特摩斯的后背安抚着他:“你真棒,图特摩斯,你见到了比你弱小的人有难,却愿意伸出自己的援手。” “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以前。”图特摩斯似乎是在回答老妇人的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想他终于知道了像他先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在这个人口稠密的城市中驾驶着马车疾驰,是多么草菅人命的行为。 也许是出于愧疚,他蹲下身,帮着老妇人将剩下的几个面包都捡进了篮子里。可那些面包早就沾满了尘土,不再适合食用了。 “老婆婆,这些面包已经不能吃,你捡起来也没用,扔了吧。”图特摩斯皱着眉头建议道。可听了他的话,老妇人地眼眶便越发地红了,声音也变得哽咽。 图特摩斯的话里透着一股我最不希望他有的“何不食肉糜”的味道,可我没有出声。眼下就是一个,让他很好的明白民生多艰的好机会。 我看着老妇人认真地看了看面前的少年,也许是看出了虽然他穿的朴素,可衣料的材质却很好,并不是此时平民常穿的那种粗亚麻质地腰裙。她的态度有些恭敬,可也许是想到了伤心处,话到嘴边便抑制不住地哽咽,带这些哭腔:“我的孩子为国王修筑陵寝时受了伤,如今还卧病在床。只能靠着我每日出来卖点面包换些钱勉强维持生活。这些面包……卖是卖不掉了,回家洗一洗还能吃。” 说罢,我看着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又有些无奈地冲着图特摩斯笑了笑:“今天真是谢谢您,善良的小伙子。只是我身上没有钱,也没有值钱的东西能够用来感谢您。”说着郑重地朝着图特摩斯鞠了一躬,佝偻着背,步履有些蹒跚地转身想要离开。 我侧头看向图特摩斯,他的双眉紧锁,也许是老妇人的悲苦触动了他,他紧抿着唇,目光紧紧地看着老妇人的背影。 “你等等,你的面包我全要了!”终于我看到图特摩斯上前一步,拉住了老妇人的胳膊大声道。
街头见闻·一(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