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间还会露出高傲姿态的青年此刻独自一人站在雨幕中,那头金发柔顺地贴在他的脸颊,再加上那双下垂眼,倒是透露出几分可怜的姿态。
藤紫色的双眼中映着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的安室透的身影,白羽绫希忽然意识到这应该是她头一次看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继续硬着心肠、继续和对方装成陌生人,可她到底还是有些不舍得看他这个样子。
白羽绫希心中长叹一声,最终还是将手中那柄攥了一路的透明伞递给对方。
“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用吧。”
她故作淡定的开口,心里却是乱得要死。
天青的双眼直直地朝她看来,白羽绫希立刻扭头避开对方的视线,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一边又给自己找了个“就算是陌生人也可以有举手之劳就当是日行一善”的完美借口。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一时间白羽绫希只能听见雨落的声音。
砰砰砰——
像极了她骤然加速的心跳。
白羽绫希有些熬不住这漫长的沉默,她突然开始希望对方可以直接开口回绝自己,这样她也能断了事到如今早就不必要的念头,可心底却又有个被她强行无视许久的声音正在叫嚣着什么。
那声音太过模糊,白羽绫希听不真切,只知道在她终于打算收回手的那一刻,伞的另一端却被人牢牢握住。
她猛地抬头,却闯进了那片熟悉的天空。
安室透露出她记忆中的笑容:“谢谢你,绫希,我之后会还给你的。”
乌云间忽然落下一道惊雷。
轰隆的雷鸣声不绝于耳,突然加剧的暴雨如注,白羽绫希只觉得那落在伞面上的砰砰雨点声愈演愈烈,几乎就要快过心跳。
夏油杰垂下视线看了眼白羽绫希,她没有再看安室透,可赤色的油纸伞却在她身上投下了一片绯色,让她这个人沐浴在绯色的暖调中。
他忽然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下手没再重些。
安室透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伸手的时候为什么没再快一些。
他躺在神社别馆冰凉的榻榻米上,听着屋外滴滴嗒嗒的雨声,眼前浮现的是方才的那一幕。
白羽绫希的手握着透明的雨伞,她身上那件白色衬衣的袖子被挽到了手肘处,雨水打在她白皙纤瘦的手臂上,转眼又落入脚下洇湿的石板。
那柄红色的油纸伞虽然足够宽大,可她一路从别馆走来,还是被湿润的风毁了早起做的造型:吹得蓬松柔软的长发变得软趴趴的,白色的衬衣贴在皮肤上,就连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都是斑驳的水痕。
很显然,这些都是路上撑不住伞时被风雨打湿的证据。
可是,她为什么要带两柄伞呢?
安室透知道她手里那柄红色的油纸伞有多么沉重,以白羽绫希的腕力,双手打伞或许还不至于那么狼狈,但只用单手着实是有些吃力了。
可白羽绫希是一只手撑着伞来的,因为她还带了另一柄透明伞。
安室透有些想不通,如果她只是为了来寻找夏油杰的话,那么以他们早上能同撑一把伞的亲密程度,她只需带那把红色的油纸伞便足够了,何必再捎上那柄碍事的透明伞?
所以那柄透明伞,一开始到底是为了谁而准备的?
安室透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个猜测——
那柄伞,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为了他准备的?
安室透头一次无法确认自己的推理是否正确,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希望自己的猜测是事实,他知道自己的猜测不仅显得自己自作多情、甚至也可能毁了白羽绫希的好意。
只是无论他怎么在心中劝说自己要理智思考,在一想到这样的猜测的确存在着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时,从来强健的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
安室透不敢再细想,只能放空大脑傻乎乎地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晃眼得很,可他却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就又浮现方才白羽绫希将伞递给自己时的模样、以及她同夏油杰共撑一把伞的样子。
她现在过得很好,他不应该去打扰她的。
雨点的咚咚声愈发地嘈杂,安室透烦躁地翻了个身,忽然听见廊上传来了一阵异常的响动。
安室透意识到那嘈杂的声响并非是雨点而是其他人在廊上跑动,他连忙坐起,只是还不等他走出去查看个究竟,就听见一声凄厉尖叫响彻在整个别馆。
他知道这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