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跨出房门,便与廊下的人四目相对。
秦北珩披着一件淡青色的大氅,怀里抱着一个手炉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她,目光平静,温和的不像话。
魏华裳愣了愣:“你怎么过来了?”
话一落,她似想起了什么,看向秦北珩身后的侍从:“何时来的?”
侍从恭敬答道:“回郡主,约有两刻钟。”
那便是与凤听一同到的。
她以为是西院的人过来传的话,不曾想他自己跑过来了。
“进来吧。”
魏华裳沉默几息后,看了眼院外的金羽卫,便折身进了书房,吩咐云芷:“让厨房熬碗姜汤过来。”
“是。”云芷。
书房有门槛,轮椅推不进去,秦北珩正要下来,院外的金羽卫已经走了过来,默不作声的连人带着轮椅抬进了书房。
秦北珩唇角微微绷起,很快便又恢复如初。
魏华裳背靠书桌抱臂,待金羽卫都退下后,才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北珩,道:“考虑好了?”
秦北珩抱着手炉的手指微紧,面上却仍是温和平静:“是。”
魏华裳歪了歪脑袋:“嗯?”
“我愿意留在郡主府。”秦北珩轻声道。
这是愿意做面首的意思。
这个答案在魏华裳意料之中,秦北珩这人,但凡有一点机会,他就绝不会放弃,以往的他有野心,有抱负,而如今多了仇恨,这只会让他更甚从前。
他不会断自己入朝的后路。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秦北珩说出来,她还是有片刻的怔愣。
那样一个骄傲不羁的人,终还是弯下了头颅。
魏华裳不吭声,秦北珩就安静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魏华裳才缓缓靠近他,弯下腰似笑非笑道:“秦大世子说什么,本郡主没听见。”
一阵清香不由分说的侵蚀过来,秦北珩再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绷直了身体。
他知道魏华裳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折辱他。
但那又如何,区区面首罢了,又要不了命。
“我愿意做郡主的面首,但我有条件。”
魏华裳挑眉:“你认为你有资格提条件?”
秦北珩抬眸迎向魏华裳的视线,不躲不闪:“没有。”
“所以还望郡主开恩,允我见他们一面。”
少年的目光温润平和,可魏华裳还是从中窥见了恨。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
但魏华裳并不在意他有多恨她,变本加厉道:“那个孩子和赤雁,你只能见到一个。”
秦北珩未加思索便道:“我见赤雁。”
魏华裳打量他片刻,唇角轻弯:“行,我答应你,但你得告诉本郡主,那个孩子是谁?”
秦北珩面色霎时沉了下来,眼底也快速划过一丝厌恶。
显而易见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更不想提起那个孩子。
“你不告诉本郡主也可以,那本郡主就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那个孩子和赤雁,只能活一个。”魏华裳又道。
秦北珩仍未有半点犹豫:“我选赤雁。”
二人无声的对峙良久,魏华裳直起了身子:“好啊,如此,那个孩子,你再也见不到了。”
秦北珩淡淡的嗯了声。
好像那个孩子是生是死与他毫不相关,甚至,他似乎并不希望那个孩子活着。
魏华裳见再试探不出别的什么,便折身走向书桌后坐下,将话题转到了最初:“本郡主的面首可不是那么好做的,若你不顺本郡主的心意,本郡主随时会杀了你。”
秦北珩颔首:“是。”
魏华裳别有深意的盯了他片刻,又道:“从罪奴司出来,除了黥字,还得改名换姓,想必你应知晓。”
秦北珩垂着的眼底有暗光一闪而逝:“我知道。”
“你对自己的身份还没有清晰的认知,今日念你初犯,给你一次重新回答的机会。”魏华裳靠在椅背上,盛气凌人道。
秦北珩短暂的怔了怔后,明白了她的意思,颔首答道:“奴知道。”
魏华裳笑意加深,但眼底却是一片寒凉。
过了好半晌,她缓缓提笔:“韫这个字,你觉得如何?”
秦北珩一直平静的面色在这一刻终于被撕破,他猛地抬眸看向魏华裳。
“韬光韫玉的韫。”
魏华裳仿若未觉,拿起刚写好的字在秦北珩面前展开:“本郡主觉得这个字很适合你,到了本郡主府上,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都得给本郡主藏好了,夹起尾巴做人。”
秦北珩看着那墨迹未干的字,抱着手炉的手因用力而有些扭曲。
‘珩儿,你快要及冠了,你瞧瞧这个字如何?’
‘韫?’
‘嗯,韬光韫玉,珩儿,父亲知你才智与抱负,但你也要明白过刚易折的道理,当今世道,少年扬名并非好事’
“怎么,不喜欢?”
魏华裳见秦北珩不语,面色沉了下来。
秦北珩回神,压下心中杂乱,道:“奴喜欢,谢郡主。”
魏华裳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便恩赐般道:“今日看你乖顺,本郡主心情甚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