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到凤仪郡主时,已是三个时辰后。
途中遇疯马,遇案子封路,马车坏了,总之这一路非常的不顺,导致长公主到了郡主府,看到草垛上狼狈不堪的人时,最后一点忍耐也消弭殆尽。
淳于媗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万分嫌弃将圣旨扔到秦韫身上:“秦韫接旨。”
秦韫垂眸看了眼明黄的圣旨,免不得一阵猜疑。
半个时辰前,他又被送进了柴房,换上染了血迹的粗衣,脸上手上都被伪装了几道血口子,他当时便猜测应该是宫里又来人了。
但他没想到,一同来的还有圣旨。
“大胆罪奴,还不接旨谢恩!”
奉旨随长公主一道出宫的太监厉声喝道:“算你走远,能为凤仪郡主冲喜也是你祖上积德了。”
秦韫闻言抬眸看向那太监。
果然如他所料,冲喜落到了他身上,这也就证明这一切有极大的可能是魏华裳做的局。
太监却误会了秦韫的意思,不屑嗤道:“想什么呢,你也配做凤仪郡主的郡马,不过是个侍夫罢了。”
侍夫...?
这词倒是新鲜。
秦韫心中划过一道冷笑,他还真没想过什么郡马,原本猜想顶多就是没名没分的送进魏华裳的殿内冲个喜,但出乎他的意料,不仅有名有份还有圣旨。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柴房。
淳于媗怒目瞪着那太监,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侍夫也是凤仪郡主的侍夫,轮得到你在这里吆三喝四?”
太监被打了一巴掌,气焰顿时就散了,请罪后垂首弯腰退后。
处置了太监,淳于媗又狠狠看向秦韫:“你给本殿下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凤仪郡主房里的人,在郡主跟前随你做猫做狗,但在外人面前把腰板给本殿下挺直了,丢了凤仪郡主的脸,本殿下绝不饶你!”
秦韫眸中闪过一丝异样,颔首道:“是,小人谨遵长公主殿下教诲。”
淳于媗似乎很不愿在此地久留,训完话便扬声道:“来人,洗干净丢进郡主房里!”
临出柴房前,她似是在担忧着什么,皱眉加了句:“郡主若醒不了,你便陪葬,听清楚了?”
秦韫低头:“小人听清楚了。”
淳于媗这才重重哼了声离开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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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媗离开后,秦韫又被里里外外折腾了一遍。
沐浴洗去了血迹,换上了喜服,喜服的颜色不是正红,而是紫红,长公主似是要将这侍夫二字贯彻到底。
一切准备妥当,阿壬便推着秦韫往凤仪殿去。
长公主做事雷厉风行,这么短的时间内,沿路已经挂满了红灯笼,系满了红绸,连郡主府奴仆的腰间也都拴上了红腰带。
凤仪殿外更是不必说,喜庆的有些刺眼。
云芷早已等候在殿门口,见到秦韫,她领着院里一众女使屈膝行礼:“秦公子。”
秦韫轻轻颔了颔首。
礼数过后,云芷便唤来金羽卫将秦韫连人带轮椅抬进了魏华裳的寝殿中。
身后的门轻缓的关上,秦韫盯着已被布置好的新房又怔愣了许久,才滑动轮椅穿过屏风进入里间。
屏风后,红色的纱帐垂落,隐约能瞧见床上躺着的身影。
秦韫在床前顿了顿后,才伸手轻轻地掀开纱帐,一张素净的脸随之撞入眼中。
唇色浅了些,面色稍白了些,闭上的双眼掩住了大半的骄矜凌傲,看了半晌后,秦韫得出一个结论。
昏睡中的魏华裳看着顺眼多了。
但再顺眼她也不能一直这么昏睡下去。
他是来冲喜的,人冲不醒,第一个丢命的就是他。
不过此时秦韫心里泰然多了,因为他已断定这是魏华裳的一出戏。
既然是戏,他来了,她就该醒了。
秦韫放下纱帐,默默地坐在轮椅上等着。
他原先还很好奇,他不是普通的罪奴,是圣上亲判的逆贼之子,且为圣上所忌惮,她要怎样才能堵住万千猜疑,让他成为她的面首,保住他的脸。
原来,竟是这样。
冲喜,侍夫,一切都是这么的顺理成章。
如今别说黥面,便是黥字也可就此免去。
南聿有律,凡是皇家血脉,娶妻嫁夫包括侍妾身上都不得带疤。
虽然他不知道魏华裳这出戏还在谋划别的什么,但他笃定,一定不止‘侍夫’,也不止是淳于庆。
或许,他还是小看魏华裳了。
只是他至今都没有想明白,她到底为何保他。
仅仅是为了留着他的命折辱他这个说法,显然已经说不通了。
思来想去没有答案,秦韫干脆摒弃杂念,开始闭目养神。
自从刑部出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即便有魏叔每日诊治,以上好的汤药将养,他也能感觉到他的内伤并未好转,他的身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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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韫是被手腕上温热的触感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却见面前不知何时坐着一位姑娘,此时正认真的摸着他的脉,惊诧之后,他快速平复下来,温声道:“姑娘便是神医之徒